宋遇春和王娇娇都肝火上升,心肝肺肾一起疼。宋时安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正在店里头忙活生意,还分出精神头琢磨,店里得请固定的伙计了,最好还能再请一个掌勺的师傅,得是信得过的人,好帮他分担工作。
前一天晚上,他和许仲越躺在院里的竹床上商量这事儿,许仲越知道他忧心的地方,若请来的人心思不纯,学会了他的菜谱做法,调料秘诀,转头出去开一家,等于养虎为患。
许仲越便说:“我来吧。”
宋时安显然很高兴夫君愿意分忧,伸手紧紧抱着他,两人出了一身热汗。他是个搁不住事的人,忙拉着许仲越进厨房,先做一道辣炒大肠。
这道菜考验的是颠勺的手艺,炉火要大,颠勺要快,方不失大肠的脆嫩口感。
许仲越凝着眉睫,听宋时安说完要诀,上手就颠,他手劲大的惊人,一颠那大肠便直直的朝顶棚飞了出去,挂在屋顶加固的横木条上。
宋时安和他四目相对,顿感无话可说。
训练一晚上,宋时安彻底放弃。许仲越学的极为认真,每一个动作都描摹的一丝不苟,只是结果令人失望,不是焦糊了锅就是太生了不入味。
难怪做屠户三年,他炒肉菜只能做到熟了,能吃而已。
他正出神,又有客人来了,便忙笑脸相迎。
这回迈步进门的客人,和往常的有些不同。
一个三十来岁,面容清癯,皱纹略多些,一身藏蓝棉布长衫,看着有股子书卷气。
另一个十八九上下,白皙清俊,像是有些羞涩。
宋时安和他们打招呼,年长些的点点头,年轻的并不和他对视,奇奇怪怪的。
“两位想吃点儿什么?小店除了招牌菜鳝丝面、酱焖泥鳅盖饭外,今天还做了夏日特供,酸辣土豆粉配卤猪大肠。”
年长些的男子一怔,重复道:“猪大肠?”
宋时安笑着说:“挺多人忌讳吃这个,其实猪身上都是宝,小店的猪大肠把肠里洗的干净,若不信,这儿还有许多没做的新鲜肠子,两位可以看看,保证干净好吃,包您放心!”
为了消除食客们的顾虑,宋时安是故意把反复清洗数度,肠子上的脂肪、淋巴、肥油都洗得干干净净的猪大肠放在桶子里,去尽了血水和杂物的猪大肠略显苍白,干干净净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是以销路越来越好,许仲越每日卖了猪肉,剩下的猪下水都不太够用了。
他看出年长的男子应是读书人,恐怕他忌讳这个,又说:“除了卤大肠外,鳝丝面也……”
年长男子却微微一笑,说:“不必,我就要一份酸辣土豆粉配卤猪大肠。”
清俊年少的男子只瞟了宋时安一眼,便收回目光,脸上泛红,忙忙的说:“鳝丝面和泥鳅盖饭也各来一份。”
“好嘞,客官们请里面坐,马上就好!”
清俊男子等宋时安忙起来,又看了他好几眼,才微微叹气,和年长男子一同坐下。
年轻人正是南北商行的少东家林之航,他从南边贩卖布匹,到了清江镇卸货后,和小李管事并不忙着走,而是忙活起盐引的事情来。
清江镇附近有好几家官家盐矿,往来的客商都会想方设法的去买些高价的官盐,再领上盐引,再一路往北去做生意。北境从秋季便大雪纷飞,冰封千里,苦寒之境极需盐巴、茶叶等必需品。
林之航这趟出门,自然是希望一番历练后,获利丰厚,在爹和兄弟们面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小李管事私下提醒林之航,这盐巴生意若想获得利润,其实诀窍不少。
外头官盐售价五十文一罐,而盐商进官盐的进价其实并不便宜,少则四十文一罐,多则四十五一罐,辛苦一趟往返千里,若老老实实贩盐,连路上的损耗都回不来。
是以很多盐商会进价格便宜许多的私盐,和官盐掺在一起售卖。
只是运盐的路上关卡重重,就需要和实际盐量相等的盐引文书,才能一路畅通无阻。
林之航逗留多日,便是想打通关节,弄到足够数量的盐引。
这生意一旦打通获利颇丰,只是林家的关系大多并不在清江镇,他兄弟们私下有些手段,只是和林之航也不是一母同胞,自然不会帮他。
他一个年轻人没什么门路,想去拜访的人家,因无人引荐,几番送上拜帖和礼物,都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林之航每天坐在客栈上房里发愁,隔了许多日子,才终于打探到消息,原来负责盐院的章南彦大人的亲弟弟章南铭,在县城书院里教书。
幸好弘文书院的大门不难进,林之航跑了好几趟,先以厚礼相赠,邀请章南铭吃饭的地方也是白鹤居这样的一流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