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也好愤怒也罢, 这都是人正常的反应, 她不会因为这个就看不起自己,找不到方法去解决自己的低落感没什么,但不能不找。
她是美术生,美术生最擅长的自然是观察。
观察光线、观察表情、观察主体物……
但郗雾从来不满足于此,又或者说, 她最喜欢的, 是观察人性。
而除了观察,她也喜欢总结和反思。
于是,这样的思维习惯给她带来的好处就是超越同龄人的通透。
得益于这个好习惯, 她不认为蒋益暮是个“散财童子”,他如此自命不凡、利益为先、个人主义爆棚, 又怎么会为了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让渡这么多的利益?
而回报只是郗文容的死心塌地?
太不符合他的行为逻辑了。
所以必然是郗雾和郗文容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只是这个利用价值是什么呢?
自然不可能是他嘴上说的好听的“我喜欢你母亲很久了”。
太假了。
而且不对等。
——这个交易对蒋益暮而言完全不对等。
所以背后必然有更大的交易存在。
郗雾猜到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 所以刚刚只是试探性地投石问路。
没想到真的猜准了。
只是背后这人是谁……
原谅她真的猜不到。
不过也够了,好歹不用站着受他气。
她讨厌被人拿捏的。
因为不自由。
“既然这样的话……”郗雾笑了,“我们好像就不是两清了呢,对么蒋叔叔?”
她舒坦了:“所以以后就别把自己放得那么高高在上, 你已经不配了,知道吗?”
蒋益暮手微微抖, 多年做老板养出来的掌控欲让他此刻急于扳回一局。
郗雾拨了拨指甲, 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身心舒坦:“另外, 也不要随便站在你的立场来揣度我,你自己的生活背景让你有地域崇拜、金钱崇拜、幕强思维这是你的事,但不能觉得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你误把自己狭窄化的认知解读为是世界的共性标签,不仅错误,而且视野狭窄。这样就算了,但还妄图统一其他人的认知标准?那你今天吃瘪可真是太活该了。”
郗雾觉得自己这会儿十分小人得志。
但停不下来。
因为反将一军的诱惑实在上瘾。
最重要的是看讨厌的人吃瘪实在太爽了。
郗雾心情很好,但也有微微不解:“话说,你想利用我就利用我,为什么非得娶我妈呢?”
蒋益暮喘了口气,十指相扣放于身前,作出防御的姿态,笑:“如你所见,我离婚了,而我又是一个商人。”
“所以?”郗雾挑挑眉。
“商人的战场不仅在公司和高尔夫球场,我还需要一个女人给我做夫人外交。”
负隅顽抗。
郗雾嗤笑,这是事到如今还不肯说真话,信念感都要赶上专业演员了,她懒懒问:“那为什么非得是我妈?”
因为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看不上他这个暴发户!
以前年轻时看不上,现在他年纪大了更不可能看上!
只是蒋益暮当然不会这么说。
不过郗雾思索了几秒后,大致猜到了:“哦,你当年是怎么发家的?下海?”
一下戳中痛处,蒋益暮猛得握拳,只是表情管理太好。
但郗雾毕竟是美术生。
即使是一秒钟的表情漏洞,也被她精准捕捉。
郗雾就笑了。
哦,原来是因为暴发户挤不进洛朗的“old money”。
她忽然觉得蒋益暮很可怜。
高学历的商业新贵是老资本争相交好的对象。
但借着时代红利、只知道吃政策红利和投机取巧的钻营暴发户,却并不受高门大户的待见。除了给“未成功人士”一些鸡汤安慰,对于他们自身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威信与人脉积累,其实并无太大助力。
以至于连二婚都只能“下沉市场”。
当然,这只是在蒋益暮眼里。
而在郗雾眼里,郗文容才是被祸害的那个。
又或者说,那些被这群大老板所物化的女性,全都被祸害了。
原来这个圈子是这么回事。
郗雾明白的瞬间,无力勾了下嘴角。
真没意思。
听着无比现实骨感,其实本质无聊而幼稚。
“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也给你一个建议好了。”蒋益暮勾了勾唇,开始对郗雾进行“好心”的说教,“世音高中几乎聚集了洛朗大部分高管、名流、上流阶级的子女,你要是有本事钓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