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早在数日前就禀了近日暴雨不断, 无论宫人还是娘娘夜间都尽量不要走动, 想在短时间内查两个不知名字的太监,着实费了番周折。
隆科多调了宫门进出记录,申时左右出宫的太监近百人, 光筛查也要花上些功夫。
内务府管事太监听说雍亲王侯在外面,鞋都没顾上穿,抱着太监的名册撒丫子往城楼赶。
“王爷, 所有的都在这了。”
唯一对那俩太监有印象的就是苏培盛, 这会儿他恨不得把自己这双招子抠下来。之前距离那么近,怎么就没多看两眼他们长什么样呢?
折腾一个时辰才将人揪了出来, 胖太监被押着膀子跪在地上时还有点懵。
问他玉牌是从哪儿捡的,胖太监支支吾吾说了偏僻的宫殿名,一脸心虚。
苏培盛气不打一处来,踹了他一脚,“老实交代清楚了,再敢瞒报送你去慎刑司!”
胖太监吓得尿了裤子,磕头磕破了皮,“求王爷饶命啊!是颜小主!都是她
指使奴才把年小主扔井里去的……”
空气凝了一瞬。
“谁给你的狗胆干这事?!我看你是嫌命长了作死吧你!”苏培盛又踹了他一脚,回头一看,主子爷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只剩下个影了。
冷宫附近的宅子荒废许久,几进的院子地方很大,每个小院子都有口储水的井,藏个人容易,找起来却费时。
大半夜惊动了侍卫更说不清,四爷没带人手,自己一个个找过去。
雨下的越来越大,地势低洼处积了一尺高的水,靴子泡在水里前行受阻。
时间一点点滑过,他脚步愈发沉重,心底的不安渐渐放大。
到了分岔口,刚要走向另一边,身后的院落隐约传来不算大的响动,他猛地顿住,转了个方向冲向那颗老树。
树干旁的枯井足有五米深,四周黑漆漆不见光,只瞧得见水面已经升的老高了。
胤禛急得眼眶通红,顾不上脱衣服就往井里跳。
彻骨的冰凉激的他发颤,脚触到了底,捞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不死心,他又潜下去一回,最后一丝空气耗尽,他跃出了水面什么也没有。
胤禛瘫在井边,外袍吸饱了水沉沉贴在身上,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涌出她一颦一笑,软趴趴的调子总像是在撒娇……
拧巴到气死人的倔脾气,身上的栀子花香,最后定格在那双清冽冽的浅眸……
他飞快抹了把脸,踉跄站起打算去别处找。
“有人在外面吗……”
胤禛僵硬了一瞬,怀疑是不是幻听,赶紧绕到大树后。
大树后另一口井里,宝春踩着完全浸湿的棉被,扯着嗓子喊,喊到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水面已经没过了她脖子,幸亏这边向阳,大树的枝条朝着日头伸展过来比另一边丰茂,遮去了井口大半雨水。
泡在冷水里好几个时辰,她一直强撑着一口气,等到有人过来,心里那根弦松了,再也撑不住歪了过去,任由冰凉的水没过了头顶。
“春儿!”胤禛跳了下去,揽住腰肢将人送上井口边缘,等她半个身子出来了,他双臂一撑跃了上来。
宝春紧紧闭着眼,小脸惨白,浑身冰凉没了温度。
“春儿别睡!”
苏培盛终于找了过来,胤禛接过他递过来的披风,自己没穿,而是将宝春从头到脚裹严实了,一把打横抱去了偏殿。
偏殿久无人居,四处都是灰尘,苏培盛赶紧出去找火折子,两位主子泡了水容易生病的。
门开了又重新合上,四下安静,胤禛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宝春意识清醒了些。
“谢谢你救了我,许久不见……”昏暗中,她对上他担忧的视线,嘴边更多的客套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身上都湿哒哒的,默默对视着,各自混乱了心跳。
还是宝春顶不住他的凝视,最先败下阵来,“这是哪儿啊……”
“冷宫偏殿。”
“都这个时辰了,王爷还在宫里哦?”
“你倒是关心本王。”
“……只是好奇,王爷是怎么找到我的。”
“随便找了找。”
“……”
然后没话了。
距离上次在四川分开,两人隔了好几个月不见,再见面却都浑身狼狈,气氛也莫名尴尬。
廊檐下的雨声很大,屋里静的出奇,罩了层水膜隔绝外面的喧嚣,隐约而不清晰。
“你…弄疼我了……”宝春微挣了下,不自在地看向别处,肩头残留着他掌心的炙热。
胤禛沉默着收回手,微攥了下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