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个时辰,四贝勒府上下人心惶惶却不知为何。
门房进出档案、侍卫们轮岗记录,膳房送餐食等细节,都有专人细细地盘问。
吟枫苑负责洒扫的夏枝更是由苏培盛亲自审的,夏枝快吓死了,赶紧把自己摘干净,“早在七八日前,格格就打发我去了别处,无传唤不得擅入。”
苏培盛躬身回禀:“爷,并没有异常,除了夏蝶不见了……”
四爷眯了眯眼,“将戴先生请过来。”
过来的一路戴铎酝酿许久,进门后不等四爷询问开始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到最后还打起了嗝。
“哭什么,起来回话。”
聒噪的声音哭的人头疼。
戴铎顶着头上灼人的视线,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夏蝶留下一封信就不辞而别了…呜呜呜……”
戴铎神情凄楚不似作假,四爷狐疑地接过皱巴巴的信纸。夏蝶的字他隐约有印象,上面写着从此与君别离云云,寥寥数语没提宝春半句。
苏培盛见主子爷低垂着眼,死死捏着那封信像要将什么掐碎了,声音沉沉的蕴着怒意,“继续查,直到查出来为止。”
“是!”
数不清的侍卫连夜出了四贝勒府,乔装搜寻城内大街小巷,对外只称贝勒府财物失窃,动静闹得有点大,惊动了九门提督隆科多。
消息传来时他还在小妾身上动呢,提上裤子就出去了。
问四爷丢了什么贵重物件,要不要立案,不料平日向来果敢的外甥却一口回绝了,隆科多心下了然,一脸邪笑,“好东西也不藏严实了。”
“舅舅莫要打趣了。”四爷嘴角抽了下,想应付下却没了心力。
次日依旧毫无所获,苏培盛带着坏消息进书房时,感觉像进了趟焚化场。
他小心地推开一条门缝,里面的冷气嗖嗖窜了出来,激的头皮发麻。
桌案后,四爷本就严肃的脸这会儿简直阴云密布,周遭环绕的低气场如有实质。
苏培盛咽了咽口水,话在肚子里倒来倒去好几遍,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硬着头皮说了,“爷…没宝格格的消息……”
话音刚落,一个茶杯哐当摔了过来,砸在了苏培盛脚边。
“要你们何用?”四爷原地疾走了两步,头顶的黑云更厚了。
苏培盛大气不敢出,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他还没说呢。
按这个势头折腾一宿,就差掘地三尺了,可连个头发丝都没见着。
两个弱质女流徒步能跑多远,肯定是有车在外面接应啊,没有里应外合,精心筹谋,哪能躲过那么多耳目?
至于宝格格私下接触了何人,苏培盛没敢深思,再想下去四爷头上就冒绿光了。
不过他都想得到,没理由主子爷想不到吧……
后面几日,进书房汇报的官员们遭了大罪,一个个苦哈哈退了出来,像霜打的茄子。
又一个蓝顶子的大官抱着高高一摞折子步履匆匆,没接住苏培盛递过来的眼色,人已经踏进了书房。
刚进去就感觉空气凝滞,一抬眼
就撞上四爷黑压压的视线,瞧那黑成锅底的脸色,就好像他才是那个欠国库银子不还的人。
大官进退不得,只得压低存在感凑过去,心想只是盖个印,用不了多久。
谁知四爷哗哗翻了几页,一目十行,一眼揪住了个漏洞,劈头盖脸训了他小半个时辰。
苏培盛顺着窗户缝往里看,就见大官儿冷汗连连,边往外退着,边捡地上散落的宣纸。
门关上了,书房重新恢复了寂静。
四爷抚过高高一叠剪裁齐整的毛边纸,再怎么不敢置信,也不得不接受,她逃了……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一些无关痛痒的记忆霎时变得清晰起来。
替他更衣时,她绕过他的腰,从后面贴在他后心上,闷闷的嗓音似乎在说,“我会好好爱你的,可不可以没有别人……”
有一次她偷偷对着墙里面抹眼泪,哭的无声安静,问她缘由,她别扭地啜泣,“说了爷也不懂。”
还有那晚她站在房檐下浇花,忽然回头,眼神熟悉又陌生,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四爷实在想不通,写大字想平心静气,墨迹却滞涩没了半点心境,他盯着那处墨点,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觉着荒谬。
嫉妒?
吃醋?
难不成真有女子善妒到这个地步,因这点事离家出走?四爷觉着不可置信。
天底下的男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他千方百计护着她,她到底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