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春问阿花要了染色的膏子,也将自己的指甲染成了淡淡的粉色,想的是四爷厌恶太监涂脂抹粉,更别提在细节处妆点。
这回冒着被罚的风险,也得探探他的底了。
外面天光未大亮,书案上的烛火还燃着,宝春托着茶碗进来放下时,故意多停了几秒。
绘着丹蔻的指甲亮亮的,她手指白皙修长,衬得颜色更显眼,四爷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就发现他先是蹙眉,接着用一种你胆子挺肥的目光斜过来,“从哪儿学的乱七八糟的,卸了去。”
宝春乖乖退下,十分满意他的反应。
真是不枉阿花打量她的眼神了,心想这公公莫不是有什么怪癖……
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过多久,四爷又开始不对劲。
冬季正是进补的时候,鸡鸭鱼肉,各种烤羊轮番上,侍膳时遇上好吃的,宝春就会多尝一口,因为知道四爷不会与她计较。
可最近是不是太不计较了?
有道青笋蒸火腿,宝春馋了很久,浓郁和清香的感觉混在一起,吃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她眼巴巴瞧着,再不舍也得放下筷子,谁知四爷却指了指,淡淡道:“喜欢就吃吧。”
宝春呆了呆,不信邪地试别的菜。
一旦确认她爱吃,那道菜就被送到她面前了,连他自己喜欢的盐水鸭都没动,全进了她的肚子。
这可把宝春吓坏了。
老板这是存心记她喜好呢……
除此之外,他面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也没对她动手动脚,清冽的目光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宝春又拿不准了,大半夜觉都不睡偷偷去找夏蝶。
夏蝶也一个人住。
四爷将她的卖身契还给了她,有意让她陪夏岩允离开,可夏岩允不想女儿跟着受罪,找了个说辞,让夏蝶留在京里替他寻一个女子。
深陷牢狱中,他多亏了年大人的照扶,才不至于丧命于此,因而得知十年前年家被拐走了一个幼女。
每每谈及此处,年大人忍不住悲戚哀痛。
老父亲的说辞夏蝶放在了心上,可人海茫茫,去何处寻一个脚底三颗红痣的女子呢?
十年光景多么漫长,出落成什么样也不知晓,活不活着都不一定呢。
夏蝶正皱眉想着,就见宝春溜进来了。
她提着一盒桃花酥,自顾自脱了外袍挤上来,夏蝶往里挪了挪,好奇她怎么这会儿过来。
“明天不用当值吗?”
自从两人交换了彼此的秘密,走的越来越亲近。
“你有没有发现四爷对我……好像不太对劲呐?”
夏蝶见她支支吾吾,隐约猜出什么意思,不过她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每隔一年内务府就会验一次太监的身,你身段儿越长越开怎么遮得住?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寻条后路。”
“不行。”宝春赶紧摆摆手。
到底哪里不行她也说不清,下意识不想往那方面想。
想了想,夏蝶对她悄悄耳语,“男子对女子的反应自然不同,何况你俩有过肌肤之亲,何不再试探一次……”
但凡是个男人,触碰到太监多多少少会引起不适,除非有龙阳之癖。
假装摔到他身上,观察他什么反应,总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摔上去的角度和时机都很重要,若四爷看书时,她端着茶水摔在他身上,说不定老板一发火,脑袋就没了。
最好是晨起更衣那会儿,托盘上是柔软的衣服,比较稳妥,于是宝春顶着黑眼圈起了个大早。
四爷头天晚上睡得也不踏实。
宫里没了个小阿哥,太子不见半分悲伤,龙颜大怒,说他没了人伦纲常。
事实上皇家兄弟那么多,一个小贵人生的小阿哥与太子差了几十岁,连面都没见过能有什么感情?可皇上不这么想,那就没处说理去。
四爷正闭眼假寐,窗外传来了响动,他踱步过去,见宝春跳进旁边的雪堆里,脚上的鞋全被打湿了。
冻得打哆嗦还踩个不停,像是有意为之,四爷好奇,就没出声叫她回话。
掌灯后宝春进来了,鞋上的冰全化了,水渍拖了一地,踩上去就能滑倒。
四爷暗暗拧眉。
平日凌晨她进来伺候,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今日却格外精神,像藏了心事。
然后就见她眼珠子转了转,左脚绊住了右脚,佯装一个踉跄向他摔去。
四爷心里好笑,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宝春多希望现在自己摔个狗吃屎,但那双大手就是稳稳地托住了自己的腰,稳的她心慌,差点忘了呼吸。
目光和他黑压压的撞在了一起,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愉悦?
四爷眸光沉了沉,存了逗弄的心思,猛地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