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渡望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嗯了一声。
孟渡见江一木久久不说话,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送错了?”没等江一木回话,自言自语道,“这人真是不靠谱,信誓旦旦的说你会弹琴……”
“我很喜欢。”
“嗯?”
“我是说,我很喜欢,我也会弹琴。”江一木垂眸,目光在琴上流过,柔软温和。“我在想弹什么给你听。”
风停了,月光如旧。
当琴音响起,孟渡发觉,这是一个很静的夜。
静得连蝴蝶扑翅的声音都能听见。
袅袅琴音之中,一对蝴蝶自月下飞来,挥动着蓝色的翅膀,在江一木的头顶盘旋。
而他沉入了琴乐之中,修长的手指在弦间拨按转动,随着身体的起伏,飘动的白衣犹如神鸟的羽翼。
孟渡想起一则鸳鸯化蝶的传说,而此时由蝴蝶蹁跹旋绕着的江一木,有如仙灵。
一曲终了,蝴蝶落在琴头。
“孟娘子,你是不是想问我,如何知道关于你的事。”江一木静了会儿,缓缓说道,“老徐家中有一张绢帛,是老徐的祖辈从汉墓中带出来的,绢帛的正面记载了一些行医的故事,用的是战国时的楚字。”
孟渡双唇轻启,似乎有些惊讶。
公子长桑记录魂魄行医的绢帛居然还在。更者,居然传到了徐道士的手中。
“绢帛是一位前人所记下的,以魂魄为引的医术。”孟渡说着摇了摇头,“但那并非行医的正道,不应流传。如果江郎中看过,就请忘了吧。”
江一木轻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看不懂楚字。但这不是重点。”江一木眉头轻轻蹙起,又沉默了一会儿,凝神看向孟渡,“绢帛的背面,是关于你的画像,你手中所执的短刀,正是我身上带的这把。”
孟渡一愣。她竟不知那绢帛的反面有她的画像。
所以江一木,究竟知道了多少?他究竟是知晓了她鬼差的身份,或是知晓了她千年以前,因助公子长桑以魂魄救人,被地府判入奈河受刑千年的事情。
江一木左手不知觉的抚上了腰间的刀柄,少顷,将刀连着刀鞘一同取下,推至孟渡身前。
孟渡目光随之落在短刀上,说:“这把刀名为赤莲刃,这是一把好刀。”
孟渡将刀捡起,手成剑指划过刀鞘,而后双手托刀,送回给江一木。“赤莲刃为自己挑选了一位很好的主人,你……不必还我。”
江一木接下刀,嘴角很轻,也很牵强的弯了弯,念道:“赤莲刃……是个好名字,也确实是把好刀。”
孟渡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江一木。
“江郎中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江一木垂眸,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我无意打探你的过去。你也没有必要,告诉我任何。”
江一木起身,将琴收入盒中。
蝴蝶被触动,双双飞起。
“多谢孟娘子赠琴,一把宝刀,一张名琴。在下,无以为报。”
蝴蝶的影子没入夜色,飞舞的声音再也不见,孟渡再次发觉,这真是一个很静,很静的夜。
第45章
翌日, 钟离松隐将孟渡约到云溪山舍。
孟渡带着青昼同行,顺道将魂简物归原主。钟离松隐收好魂简, 邀她在水榭喝茶。
清风徐徐,湖光粼粼,是个好天气。
钟离松隐说:“藍州的知州姓秦,有个女儿叫秦晓晓。秦晓晓邀请城中的公子小姐们去知州府赏菊,我也收到了请柬。”
孟渡:“钟离少东家来藍州的事,必然传遍了藍州的商贾名流。”
“有时我也不知,他们看中的究竟是我, 还是我背后的钱财和势力。很明显是后者,对不对?”钟离松隐笑意晏晏,“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评论他人,藍州是淮南道的商业重地,秦知州在此地万人之上, 我确实有意结交。”
钟离松隐喝了口茶,神色坦荡。
他确实有这个底气,不必掩饰自己作为商人的目的。
见钟离松隐久久不再发话, 孟渡眉轻挑,问道:“你想让我陪你去?”
钟离松隐嘴角一弯,看向孟渡:“孟大人果然是知我心者。”
孟渡笑笑,看向明媚的湖面,也不着急回话。
“钟离公子, 你该不会认为我愿意陪你去知州府吧?还是说, 钟离公子早就想好了条件,令我不得不答应?”
钟离松隐正在喝茶, 听闻后半句没忍住笑意,洒了些茶在衣襟。
有下人要上前替他擦拭, 钟离松隐摆摆手,自己掏出一只帕子,一边擦拭一边笑道:“你啊你,哎。如若全天下的小女娘能有孟大人三分有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