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的失误。
“现在带着你的五十亿资金和全世界的诺贝尔奖科学家滚回墨西哥吧,我不想再看见你。罗伯特·肖伯纳上校。”一字一句说完,我甩上门,靠在门后,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我的声音很低,像在呜咽,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我将单枪匹马,和你最顶尖的团队战斗。”
第6章 苏黎世暗杀
我的研究陷入了瓶颈,迟迟没有进展。
波尔说我现在的状态很差,绿松石一般的眼睛黯淡无光。仿佛经历了一次失恋。
我啃着干面包计算铀元素的储量,很悲哀的发现即便抽干整个德意志的地下矿藏,最多也只能造一枚核弹。我需要找到替代能源,并且尽快。
一个失眠的午夜我愁眉苦脸去柏林剧院消遣。战争期间排剧少得可怜,我进去的时候《歌剧魅影》已经演了大半,台上金发碧眼的雅利安美人饰演地下迷宫的“幽灵”。我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没有暖热,就听见一枚榴弹落在剧院大门前,看客尖叫着往外逃窜,我在惊慌失措的人群里拦下了戴着半截面具的埃德蒙。
“您的表演非常出色,这是我第五次因为你来看这部剧了。”
“那么请我喝杯咖啡怎么样?”
埃德蒙摘下面具,他的五官太优越了,像极了拉斐尔圣齐奥公爵笔下的画,我忽然有些明白希特勒口中的种族优化论是怎么一回事了。
埃德蒙是个纯粹的艺术家。我们在一起很少讨论政治。白天他喜欢窝在我破旧的沙发上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做好培根三明治等我下班。晚上拉我去濒临倒闭的剧院后台看他彩排节目。我告诉他书架上摆满的物理量子学课本是前室友走的时候留下的,我现在是政府机构里一个穷困潦倒的接线员。
“离埃德蒙远一点,同性恋是犯法的。”波尔提醒我。
“可是埃德蒙爱我。”
“不要让你自己显得这么可悲好吗?就因为罗伯特教授抛弃了你,你就觉得失去了全世界的爱?”
“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得。”我低头看着波尔铂金的镜片后面折射出冰冷的光,“你肯定没有爱过什么人。”
波尔摇着头看我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说国际交流学术会议讲演稿已经帮我写好了,复印了两份都放在文件袋里。
我真诚地向他道谢,忽然想起埃德蒙还在等我看他今晚在柏林剧院的正式演出。于是我拿着办公室的钥匙从后门溜出去,身后传来波尔的叮嘱,
“就照着读,不要自由发挥。”
我第一次发现波尔也是个啰嗦的人。
推开门我看见埃德蒙在帮我打包行李。褐色的牛皮箱敞开,床上放着折叠整齐的白色衬衫和一件黑色西服。印满雏菊的格子桌布上整齐的摆着两份薰衣草煎三文鱼的晚餐。
我立在门口有些吃惊。埃德蒙转过身笑得我心跳漏了一拍,“我看到了你抽屉里的车票。晚上你还要看我的演出,可能没时间整理衣服。”
也许波尔的话是对的,我让自己显得太可悲了。
那晚埃德蒙在剧院扮演一位爱上日本女妓的驻日德国军官。他对舞台上独唱的日本女人一见钟情,许诺有一天会带着她远渡重洋到自己的国家,开始新的生活。
什么时候?蝴蝶夫人总是忧愁地望着她的爱人这样问。
哦,亲爱的,战争结束,等战争结束。军官总是深情地回答,我美丽的蝴蝶夫人,只有你能让梦想成真。
德国军官去了战场,他的情人唱着他们相遇那天的歌,日复一日的绝望等待。后来她只身去往遥远的西方国度,沿途一边卖唱一边寻找他,一年,两年,过了许多年,她的情人都杳无音讯。一直到战争结束那天,心灰意冷的蝴蝶夫人从高高的剧院楼台上跳了下去,她说,我是你一个人的蝴蝶。一个西方征服东方的疯狂梦想。只有我能让你的梦想成真。
“蝴蝶夫人跳下去,是因为没有等到军官心灰意冷,还是没有勇气接受实际上军官已经抛弃她的真相呢?”我把埃德蒙圈在后台黑色的幕布前,手指描摹他精致的脸部线条。“也许德国军官早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东方女人在等他。战争失败,他成为俘虏,然后被遣送回家乡,而她用近乎自毁的的方式守卫着她以为的爱情,忠贞,愚蠢。”
我告诉埃德蒙,我喜欢他的表演,但讨厌这个故事。蝴蝶夫人爱得太过卑微,并且毫无意义。整出戏不过是西方中产阶级男人为了满足他们征服世界和征服女人的欲望,臆想出来的一厢情愿。最后感动了自己。他们强大又卑鄙,谁不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呢?远在东方脆弱美丽的情人为西方战场上英俊忧郁的军官魂断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