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墨染如瀑的长发垂落肩头,随着他前行的动作一荡一荡,挠得他的手背有些痒。
浅淡的甜香涌入鼻中,裴恒托着少女的双手紧了紧。
他自认薄情寡欲,自制力不同常人,可背了沈箬后才发现,这几日那种强烈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再次狂涌而上,需要强行克制才能将上涌的欲望压制下去。
少女的身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还要软。
云朵似的,让他想用力揉之入怀,却又怕弄伤了她。
察觉到沈箬的紧张,裴恒道:“如今已经宵禁,路上不会有人的。”
沈箬懒得解释自己并不担心这个,淡淡“嗯”了声。
两人各怀心事又走了一段路。
沈箬估摸着下一个转角就到沈府的大街,便道:“裴将军把我放在前头那处转角就好,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裴恒却脚下一转,拐入了左侧的小路,边走边回道:“今夜之事新帝今夜必得知消息,为防止隔墙有耳将消息送入沈府,他必定会派暗探埋伏在沈府附近。”
沈箬一听,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她倒真没想到这一层,如果一会儿自己真的堂而皇之从正门入,岂不是被新帝的人候个正着,将沈府陷于更深的猜忌之中。
哽了哽,沈箬问:“那今夜不能回去了吗?”
裴恒轻声道:“能,不过得从小门入。”
小门?
哪处小门会躲过新帝的耳目,让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府?
正狐疑间,裴恒侧身一转,一扇隐藏在篱笆下的小门出现在眼前。
因为被废弃多年,门口缠绕着茂密的藤蔓,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藤蔓之后的生锈铜锁。
裴恒轻轻将她放下,快步上前去叩门。
察觉到身后静谧得反常,他折身回望,却看到沈箬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神色琢磨莫测,正冷冷看着他。
与他视线相触,沈箬冷声质问:“此处小门就连府中下人都少有人知,你为何知道?”
不仅沈府下人不知,就连她也是前世在沈府满门被抄时,爹爹专命人将她从这扇小门逃出才得知。
裴恒一个常年征战,近日才回京的外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还是说,裴恒早在回京之前就已经盯上沈府,入沈府成为门生更是他谋划的一环。
前世的记忆渐渐与眼前的景象交叠重合,沈箬脑海中一会儿是自己漫天大火中逃出,见到早已候着小门外满身铠甲血污的男人,哭着扑入对方怀中,一会儿又是今夜为躲避新帝耳目,他背着自己来到了此处……
前世今生,裴恒看似在相同的地点救了她两次……
可沈箬绝不信他是真的在救她,更没有劫后余生的感激。
她整个人都在发愣,忍不住一阵阵后怕。
这样一个高深莫测,对沈府的一切了如指掌的人,如果仗着门生的身份,在沈府出入自由,会是一个多么大的威胁!
裴恒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看她一会儿,才道:“沈姑娘如果还想着让我断绝跟沈相的往来,便趁早断了这心思。先不说我已拜入沈相门下,手中事务关联甚密。即便是仅为朝堂臣子共事的关系,也免不了见面谈事。要想真正断了联系,便是某一方退出朝堂彻底归隐,可,这可能吗?”
沈箬心道你又不是我爹爹,又怎知不可能。
若爹爹真的能卸任归隐,那才是正中她下怀,皆大欢喜。
不过,此事自然不能让裴恒知道。
她干脆瞥过眼,轻哼了声。
裴恒见她态度无任何松动,上前靠近了她一步,缓和下语气,又道:“沈姑娘总怀疑我对沈府不怀好意,那我便助你一次,换得姑娘的几分信任如何?”
沈箬眉心一跳,抬眼看他:“裴将军要如何助我?”
裴恒平静道:“我替沈府拔除新帝安插的奸细。”
沈箬反问:“拔除了今夜这个,若还有其他的呢?”
“我会命暗卫细细排查,凡是新帝安插的眼线,一并拔除。”似乎看透了沈箬的顾虑,裴恒添补道,“且不会露出马脚,新帝也不会迁怒沈府。”
第10章 拒绝
此话一出,沈箬看向裴恒的目光彻底变了。
男人语调平静带冷,好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可在她看来,在生性多疑又暴怒的新帝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拔除其眼线,该有多难!
心思急转,沈箬不得不承认,答应这个条件是眼下对沈府最好的选择。
裴恒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要他和爹爹断绝往来绝无可能,也就是说,即使她拒绝这一提议,他照样会时常出入沈府。
可,经历过上一世的沈箬,是再也不敢将任何信任交诸给这个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