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和秦聿的相遇只是巧合,那么今日见面她定会无比惊喜,觉得两人有缘。
她也想过自欺欺人,为他找借口,一切都是因为秦聿不认识自己才没认出她来,而之后接二连三的相遇皆是偶然。
但林佑今心里最清楚不过,她对秦聿一无所知没错,可秦聿对她分明是了如指掌。不仅知道她的姓名,更是认得她的模样。
再回想先前种种,两人相处之时秦聿几多次欲言又止,想来都是为了掩盖的身份在犹豫不决。
包括刚才下车时他那一句“想必这位就是照片中的唐鹤予”也因记忆的篡改,在林佑今看来饱含了嘲讽之意。
她关掉花洒,拿起浴巾随意擦了两下,湿发滴着水散在肩头,浸湿睡裙的后背。
浴室在走廊尽头,一开门,便看见从楼梯上来的秦聿。
擦头发的手悬在半空,她愣了几秒关掉灯,只当看不见他。
进了书房就准备转身关门。
就在门将要合上之时,秦聿眼疾手快急忙拦住。
奈何手掌还是被夹了一下,可眼下他全然顾不上,从半条缝中对她说:“阿今,我们聊聊。”
林佑今握着把手与他僵持不下,曾经总是暗含笑意的双眸此刻瞪着他:“聊你怎么骗我玩我的吗?”
无言对峙之后,她还是松了手里的力道,门缝又打开一些。
只是秦聿没得到她的准许,依旧把握分寸不轻易向前:“我并非有意瞒你,后来再想解释,就总也找不到机会了。”
即便如今解释不过徒劳,但他不愿放弃任何机会。
钟敏收拾完上楼,走到二楼楼梯口时为好奇心所驱使,蹑手蹑脚地远远看了一会儿。
她既好奇又担心,虽然秦聿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但她到底更在意阿今真正的想法,唯恐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又或一时冲动……
总之怕出什么乱子。
钟敏在角落窥伺,并不能听清两人在说什么。一颗心正悬着,就见林佑今突然伸手将秦聿拽了进去,然后甩上门。
那道关门声摔得震天响,钟敏不禁摇头叹息,印象里林佑今很久没发这么大火了。
上回闹那么大动静,还是她十八岁那年出国期待落空,忍不住和廖兰茵大吵一架的时候。
书房里只亮了一盏台灯,在有限的光源里,林佑今的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叁号的建筑,从前没觉得那处的黑暗瘆人,现在看了身上却不由生出一丝寒意。
秦聿不仅隐瞒身份接近自己,还就住在隔壁。
先前隔着玻璃在山道上看到的男人,除了他不做第二人选。
如果不是被长辈逼得紧,他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再坦白呢?
人最忌讳胡思乱想和不听解释的臆测,林佑今为此编造了一套自我说服的理由。
听不听他的解释,其实都无所谓了。
“对不起,”秦聿进了书房都只背靠着墙,站在暗处始终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如果我说我不是有意骗你的,你会信吗?”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能躺在沙滩上共读一本书,如今虽然在一间房里却觉得相隔万里。
“林秦两家的联姻本是由我父亲提出,如果没有他的提议,或许你不会成为家族之间的牺牲品。后来出国念书,得知你为这一纸婚约所困,我心中过意不去,又念着你年岁渐长,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打算归国之后与我母亲商量取消婚约。”
“最初在书店看到你的确是意料之外,也不可否认我当时就认出你来了。但是看你行色匆匆,我就没叫住你,更没想到当晚会再次相遇。”秦聿将一切从头说起,可不管怎么听,话里话外都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他不敢看林佑今的反应,还生怕被打断,所以后面的话几乎没有停顿:“你说你要请我食宵夜赔罪,我以为那是个了解你的好机会,自称差人不过是句玩笑。我以为很快就能解释清楚,却又担心你会因为得知我的身份后而转变态度,所以一再推脱。”
“后来在大屿山重逢,我也想过坦白,因此旁敲侧击了你对未婚夫的看法,未曾想你如此反感,我更不敢言说。”
“看我一边当着你的面埋怨你,又一边不明真相与你相交,是不是很有趣啊?”她再听不下去,那些相处的画面在脑中闪过,先前觉得怀念,现在只觉可笑。
“不必说了,解除婚约吧。”林佑今坐回桌前,缓缓翻着桌上那本他送给自己的《会饮篇》,这几天从头看到尾也没能想明白爱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