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里的房间还要用钥匙开门。
秦聿在这住了有一阵,与前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三步并两步跨上楼梯,想让她回家又觉得没立场,只好半警告半劝道:“你确定要住这?这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你一个细妹,还是回家的好。”
林佑今步履不停,照着指示牌走到房间门口,又瞟一眼他手里钥匙上的编号。
“这么巧,有秦sir住隔壁,我还要担心做什么?”
她转动锁芯,似有若无的霉味充斥在每个角落,林佑今看起来习以为常。
在关门前她探出半个身子,同还杵在外面的秦聿说:“Have a good night啊,秦sir。”
她加重称呼,意味深长。
秦聿眼疾手快拉住她将要关上的门:“林佑今,你朋友这样叫你的。所以我没猜错你的姓,不知道Monica是不是也对了呢?”
“好吧,恭喜你啊秦sir,都估对了,有首歌也叫《Monica》,你听过吧?”林佑今已被困意包裹,没打算再与他多做纠缠。
打着哈欠开了最后一句玩笑:“既然你如此神通广大,不如明天交了辞呈改去开算命档啦,广告词就写:算人命运、定人生死。”
说完她握下把手关门,那一刻的动作很轻,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有声音回荡于走廊。
末了伴随“咔哒”一下落了锁,万物归于宁静。
“林小姐不要忘记,下次见面的时候请我再食多碗冰啊。”
他不气不恼,说完之后就像尊雕塑站在两扇房门之间,仰头望着顶上那盏昏暗的廊灯明明灭灭。
良久他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靠墙一笔一画用力写下:我是秦聿。
最后撕掉那一页,狠了狠心塞进林佑今的门缝里。
这之后他没了动静,走廊顶灯也彻底暗下去,或许是终于坏了,之后都没再亮起。
属于林佑今的门房里有光线漏出,在昏暗的过道里成为唯一的光源。
底部亮光明暗交替时是她从门口经过,来来回回好几次,却始终没注意到缝隙中间夹着的那张字条。
秦聿摸黑从口袋里掏出火机与细烟,火光簇簇,闪烁跳动。
黑暗中,他幽长的叹息声萦绕在烟雾里,最终被吞噬殆尽。
第5章
翌日一早林佑今被窗外的鸟鸣吵醒,她困意未消,坐起身尚有片刻恍惚。
环顾四周片刻,这才记起自己住的是旅馆。
四四方方狭小的卧房被厚重的窗帘遮去大半光亮,不必下床就能扯到帘子。
单人床紧挨着墙,只留另一侧半条走路的过道。
好在洗手间有隔离,里面椭圆形镜子擦得锃亮,勉强能照见上半身。
镜子里那张素面朝天的脸上写满倦意,看着很是无精打采。
简单洗漱后她收拾好东西准备退房。
也不知隔壁的人走了没,这是她出去前最先在脑海中冒出来的念头。
她听见了昨晚那人最后带着万分笃定说的话:“下次见面的时候请我再食多碗冰。”
她想,真的还会再见吗?
港岛拥挤狭小到允许她一天遇见他多次,但或许这已用尽了他们间所有的缘分。
开门时林佑今脚下踩到一张纸,低头瞥了眼,是个艳丽女人的相。
上面写了什么内容她猜都能猜到,往旁边踢了踢不甚在意。
秦聿就躺在床上,窗帘一夜未拉。
昨晚夜幕之下还是星光熠熠,此刻就被高悬着愈渐毒辣的太阳替换。
窗户漏了半条缝,热风吹在身上是新一轮昏昏欲睡。
洒下的日辉全部打在他身上,既刺眼又烦闷。
旅馆隔音很差,隔层响动稍大整栋楼都能听见。
更不用说是相邻房间,若有人夜里大声咳嗽也能惊扰四周住客。
秦聿在晨光熹微时就醒了。
他睁眼平躺于床上,本想和往常一样听着音乐等天光,但恐吵醒一墙之隔的林佑今,还是算了。
直到听见隔壁传来水流声,他知道她起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来来回回一下又一下,听久了仿佛带着某种旋律自成一曲。
他索性阖上眼倾,数着她在卧室与洗手间往返几次,终于行到门口要离去。
开门、关门,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停在他房门之外。
她要敲门吗?
秦聿无声坐起,撑着床沿等待几秒,然而期待中的叩门声没有传来。
空气静默一瞬,鸟鸣也止了,时间分秒流逝。
秦聿再度听见高跟鞋“哒哒哒”,在方才的旋律上增加了变奏。
她下楼了,以最快的速度。
秦聿在心中默数,估算着林佑今走出旅馆的那刻,探头从窗户向外看去。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衫,因为睡过一晚,衬衣留下褶皱,头发也有几分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