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血衣团了团放到一边,又起身将脏水泼到门外,看到门口无声哭泣的阿檀,轻声对她说道:“阿檀,我都不知道,人的身上原来会有这么多的血,穿得那样厚,都给染透了。”
阿檀扑到文绣怀里哭泣,文绣却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平和:“好孩子,别哭了,帮帮我,去帮我打盆干净的水送进来。”
阿檀这才松开文绣,接过她手里的木盆子,转身去了灶房。
她端着盆净水进门,文绣脱下了他里面的上身衣物,阿檀往蒋先生□□的胸膛看了一眼,瞬间,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阿檀将水盆放到文绣脚边,文绣将帕子扔进去涤净,低着头慢慢拧干。
而阿檀跪在蒋先生旁边,脸凑近,急切地用衣袖抹干净胸膛血渍,这才看清了。
圆孔,是子弹弹痕。
蒋先生中枪了。
文绣看到这一幕,忙制止阿檀:“你这孩子,怎么能用衣袖擦呢,都弄脏了,要用帕子擦啊,这事你做不好的,我来就行,阿檀,出去吧。”
阿檀愣愣的看着忙碌的文绣,嘴皮子动动,想说却又没说,犹豫着退出了门去。
到外头,见到寅时和浸月,她才恍惚地说出口:“身上有弹痕,蒋姐姐,蒋先生可能不是被车撞死,是中弹了。”
寅时听到这句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哭着抽打自己的脸,泣不成声:“师姐,蒋姐姐,蒋先生说得对,他不是好人,他是坏人,他是坏人,可是,我该怎么办啊……”
阿檀扑过去抓住寅时的手,激动道:“寅时,寅时!蒋先生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寅时抹着泪:“可是蒋先生说,这是我和他的秘密,他叫我发誓,不让我与任何人说……”
阿檀已经急得失控,使劲晃动他的肩膀:“蒋先生他死了!”
浸月过来抱住阿檀,又握紧寅时的肩膀,语气温柔但急切:“寅时,你到底知道什么,说出来吧,我爸爸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呀。”
寅时哭着,这才开了口,讲述了蒋先生刻意接近野岛一治的事。
“他让我不要与任何人说,后来,他就每日没课后,去日领馆给野岛先生做注释。”
阿檀不可置信地问:“野岛一治?”
“是。”
“蒋先生还说,他有本手记,放在他常读书看报那张桌子的第三个抽屉里,若他不慎出事,让我送到大古道巷33号去。”
沉星听罢连摔带爬进了屋子,从第三个抽屉里取出蒋先生的记事本。
看完蒋先生的手记,阿檀才算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蒋先生的死,压根不是车祸意外,野岛一治,也不仅仅只是个摄影记者。
“我爸爸是被他们故意杀死的,阿檀,我们去报案,陪我去报案。”
报案第二日,马富家悄悄告知阿檀情况:“这起案件不允立。”
阿檀问:“为什么?”
马富家为难地指了指:“这是吴警长的意思。”
“好,谢谢你,马哥,我去找警长。”
她脚步匆忙,敲响警长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悠长的男声。
“进来。”
阿檀推开门,这位新到任不过一月的吴警长正端详着手上的一块名表,见阿檀进来,他立刻正了正神色。
“有什么事吗?”
“吴警长,日领馆蓄意谋杀观音巷市民的案子为什么不允立?”
“没有为什么。”
“可是警察厅宗旨,凡有案,必追究……”
他打断阿檀:“你不要弄错了,这是之前的周警长的宗旨,不是我吴某人的宗旨。”
“那我请问,吴警长的宗旨是……”
“这起案子涉及到外国人,还是日本人。”
“在吴警长这里,外国人犯案,就可以不追究了吗?”
这位吴警长被激怒,拍桌而起:“何阿檀,这是你与上级说话的态度?我告诉你,第一,这起案子就是意外车祸,第二,你被解雇了!”
阿檀冷笑,拳紧了又紧,最后理智上来,她点点头:“好,市民枉死都不允立案,这地方,不用你解雇,我自己走。”
她向吴警长投去凌厉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文绣一直在按照流程替蒋先生操办后事,出殡那天,附近的邻居,两家的亲友,蒋先生的学生来吊唁,个个面上都难掩伤感,只有文绣,能谈会笑,从始至终脸上不见悲伤。
葬礼结束后,文绣也如平时一样,早起买菜,烧火做饭,洗衣晾衣,她说没什么好伤心的,人走了,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但曹善眉悄悄将浸月拉到一边:“你爸走了,你妈不对劲得很,都不同我吵嘴了,你们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