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也惊动了安宅中的其他人, 眨眼的工夫,安远清着衣而出, 老管事蹒跚而至,谈归箴行色匆匆,却迟迟不见安远济的身影。
安远海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什么,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狼狈地往安远济房间跑去,嘴里疾呼:“爸,爸!”
推开房门,里面被褥平整, 柜边火盆已熄, 不见安达济的人影。
阿檀与周钦之走下廊道,踩上雪地。
他们每踏一步, 咯吱作响,几行鞋印清晰印在雪地之上,很快走到了水缸前。
阿檀往水缸中探望一眼,水面白雪覆盖,此人半个身体都沉入进去。
缸中尸体早已冻僵冻硬,冻得如一尊塑像摇晃不动。
周钦之手腕用劲,青筋绽现,冰面碎裂,水缸晃动,用了些力气,才将倒栽的人连冰带水将之拔了出来。
人双目紧闭,姿势僵硬,已死去多时,脸颊脖颈都泛着惨白,看清面容后,在场人都吸了凉气一口,确是安达济无疑。
老管事痛心喊着:“三老爷……”
安远清也着急忙慌奔下来:“三叔!”
安远海踉踉跄跄,大声哭喊着:“爸!”
周钦之后退两步,替他们留了位置,阿檀依旧站在水缸旁,心思深沉,在众人的哭声中,她将手伸到冷寒的水中,从里拎出一条毫无生气的红鱼。
谈归箴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天降惊雷魂叫冤,鱼水之欢鬼不眠……”
突然,安远清听到他的话,猛地抬眼,环顾安家这随处可见的红绸布:“红绸火光血色蔓,安家富贵享不完!”
安置好安达济的尸体后,安远清被阿檀三人堵在了谈归箴房中。
短短两日,安家接二连三有人死去,阿檀无意再配合他演戏了。
“安先生,你就不要再对我们有所欺瞒了,你们安家到底藏了什么秘密?继续藏着掖着,我们很难帮你。”
谈归箴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远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与我们讲实话吧。”
安远清眉跳得老高,支支吾吾着:“什么实话不实话的,你们在说什么?”
阿檀也懒得再与之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漫天飘飞的纸片诗文,不是什么谜题,而是诅咒,是杀人预言,天降惊雷魂叫冤,鱼水之欢鬼不眠,你的两位叔父的死亡都应了诗文,红绸火光血色蔓,听起来也不像什么好话,你觉得,你与你的堂弟,下场会不会也应了诗文?”
安远清脸上惊骇一览无遗。
“什么都不说,只会害了你自己。”阿檀步步紧逼,“你们安家,所谓的诅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安远清竟然还想隐瞒,他嗫嚅着:“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糜仙是真,诅咒是真,我伯父临终先的遗言也是真,破谜题即破诅咒也是真。”
阿檀轻笑一声:“还有呢?”
安远清理了理衣襟:“还有什么?”
“安先生,我们都问到这份上了,您还要继续装下去吗?你邀请我们来安家,真是为了破解诅咒,还是为了破解诅咒后能得到的东西,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安远清自知瞒不过,也不敢再隐瞒下去了,他唉声叹气,最终艰难地说出实情。
“其实我所说的,几乎都是实话,只不过在最后这件事上,我确实有所隐瞒。”
阿檀三人静默无言,听他继续说下去。
“破解诅咒后,会得到糜仙赐予的一笔巨额财富。”安远清为难地看向谈归箴,“我隐瞒了、隐瞒了这笔财富的消息。”
谈归箴双臂环抱,有些气愤,不可置信问道:“远清,我与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竟然信不过我?”
安远清擦了擦额间的汗,压根不敢直视他。
他心里确实信不过谈归箴,换成任何人,他都会信不过。这不是一笔小钱,谈归箴还是外人一个,可他又需要谈归箴的帮助,知晓谈好研奇诡怪事,希冀他能帮助自己破解诅咒谜题。
他只能道歉:“归箴,隐瞒这事是我不对,我道歉。”
三叔四叔无故惨死,旧的诅咒未解,又出了新的诅咒,安远清心中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对财富的渴求,他巴巴抬眼,用祈求的语气:“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下一个不会真的轮到我吧?”
阿檀气定神闲:“先不要慌,去看看你三叔父的尸体吧?”
“看尸体做……做什么?”
“看看他的死因是什么。”
马厩另一侧摆放着安达济的尸体,阿檀走到他的身侧蹲下来,先掀开眼皮,再撑开口腔,最后掀开死者衣物,划破死者肚皮。
检查完尸体后,阿檀缝合尸体,然后净了手,神情凝重,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