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屏不会在意这些的,她在外面玩的男人十根手指都数不清,玉钿,相信我,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五年,不,三年,我定与她离婚。”
阿檀只觉得荒唐,可笑,她环顾一眼装潢奢美的房间,手指了指,不可置信地说道:“大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又到底把我当成什么,造这样一个精美昂贵的笼子,把我关在里面,做你豢养的金丝雀?”
“不是金丝雀,玉钿,你听说,三年,就三年,我会与她离婚,我会让你堂堂正正,盛大瞩目,让你成为我林萧禾的妻子。”
阿檀声音里掺杂冷意:“可我一直以来,只当你是我的大哥。”
她说着侧目,看向封闭窗户,透明玻璃之外,夜空深邃苍茫。
“我之所以要摆脱林家,摆脱林玉钿这个身份,就是想无忧无虑,不被任何人裹挟,回到亲人身边,照顾我的外祖父。”
“我想要每天帮文绣姨洗洗碗,大有叔提提水,给桂花姨穿穿针线,给蒋先生取取报纸,去接夜班的蒋姐姐,再同她一起归家,偶尔教训一下犯错的寅时与沉星,再帮我师父跑个腿买个酒,就算和楼上那个尖酸刻薄的曹善眉吵嘴,我也觉得很快乐,还有,在警察厅里工作,是辛苦,但一月十八块银元,破了案另有奖金,比起城中许多人温饱都不能维持,有这样安稳的日子过,我很知足,大哥,你能明白吗?”
林萧禾眼里茫然若迷,他不明白,不明白观音巷那些破房子穷亲戚,警察厅那些腌臜事死尸活,到底有什么可留恋的?
“你这里的荣华富贵,我无福消受。”
“玉钿,你如果是舍不得观音巷那些人,好办,我就都接过来,让他们陪着你,多请些佣人,好吃好喝照顾他们。”
养千口人都绰绰有余,更遑论这么几个。
他有钱,钱多得数不清,费尽心力拉林景良下马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以及想要的人?
阿檀唇上泛白,无力地再度摆首,她直白道:“大哥,你不明白,你也压根就不爱我,爱一个人,前提是尊重,你枉顾我的意志,将我困在这里,甚至还要将我的亲人邻里困在这里,这根本不是爱。”
“另外——”阿檀眼前浮现另一个颀长身影,“我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抱歉,我不会留下来的。”
林萧禾的神情冷到极点,他问:“喜欢的人,是谁?”
阿檀没言语。
林萧禾一字一顿问道:“周钦之?”
这个名字骤然入耳,像冷水淋热油,在阿檀脑子里轰然炸开。
她瞳仁紧缩,手指捏紧衣角,嘴唇张张,却连一个反驳的字眼也吐露不出。
自从日本回来,与周钦之再度相遇,平静的心里便屡泛涟漪,朝夕相处,日日相对,她掩藏的真相瞒不住,她隐匿的心思也快要瞒不住了。
“真是他?”
阿檀没说话,缄默也表示承认。
林萧禾眉染戾气,心中不甘到达顶峰,他不明白:“你们相处,连一年都不到,我同你,是整整四年!玉钿,告诉我,为什么?”
阿檀挪开视线:“这种事情,哪里能用时间长短加以衡量。”
她只知道,与周钦之在一起时,四目相对,心弦颤动,身体相触,悸动难抑,为什么会这样,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大哥,你如今也知道了我的心思,我不会留下来的,你放我走吧。”
林萧禾有些恼羞成怒,他镜片后的目光阴恻恻,似利箭,如毒蛇,最终推了推镜架,撂下一句深情款款的话语。
“我不会放你走的,你只是当下还没有想通而已,没关系,玉钿,我给你时间,假以时日,你会想明白的。”
“林萧禾,我再次警告你,放我走!否则,我不会客气的。”
林萧禾置若罔闻,他背过身去想出门,阿檀目透厉光,瞅准时机,快走几步拿起柜上台灯往林萧禾后脑狠砸了上去。
阿檀没留情面,林萧禾也躲闪不得,被那黄铜灯盏结结实实一下,他痛苦地手捂后脑跪倒在地,汩汩鲜血从指缝渗出。
与此同时,楼下也传来响动,似乎有踢打声响,阿檀手里拎着沾血的黄铜台灯快步往楼下走,妄想要“单枪匹马”冲出去。
下旋转楼梯,没想到客厅里已经一片狼藉,地上躺了几个啊呀痛叫的男人,女佣躲在沙发后面大气不敢出,阿檀眉一跳,身贴扶手往下看去,是周钦之。
他双目染上戾气猩红,将背后冲上来的壮汉撂倒在地,利落狠绝。
抬眼望上看去,只见阿檀拎着个黄铜台灯愣愣站在那里。她黑发白肤,双唇紧抿,坚毅又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