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慢吞吞转头，看向他。
“你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的崽崽有孩子的事儿吗？”
“记得。怎么了，你不是要找崽崽确认吗，确认了？”
杜筠心实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你猜那孩子是她和谁的？”
“谁的？”
“你那好儿子的。”
贺初明一怔，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儿？”
“三年前。”
贺家的家教一直很好。
也不知道是贺初明的影响，还是杜筠心从小教导的好，贺遥一直以来对女性的态度都是礼貌有加的，也很有责任心。
从小贺初明就教导他顶天立地，因为太像贺初明，他的骨子里也有着一股同款的清高。只不过贺初明这些年在杜筠心面前被磨平了棱角，越发的接地气了。
大概只有在真正爱的人面前，才会慢慢改掉自己那一身无所适从的自以为是。
从医院回到家后，贺初明也没再回公司，他亲自把医院开的药给杜筠心吃了这才放心一些。
贺遥忙前忙后，心里却一直想着祝在的事，以至于贺初明一眼就看得明白。
大概是喝了点药，杜筠心在床上躺着躺着就想睡了。
贺初明为她掖好被角，看了一眼贺遥，小声道：“让你妈先好好休息休息吧，你跟我过来。”
他点点头，心情复杂地跟上他的步子。
书房里摆着很多书，有贺初明的也有杜筠心的。
他们夫妻俩好了快三十年了，却依旧如胶似漆，连平时看的书和办公桌都靠在一起。
贺初明看了一眼贺遥，指了指他对面的桌椅，“坐吧。”
贺遥没动，低声道：“我站会儿。”
贺初明也不强求他，自己先坐下了。
面对贺初明时，贺遥总是略有局促，大概是贺初明总在他的面前会冷着一张脸，装作一副严父模样。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长久以来他也习惯了，下意识把他当作一位不苟言笑的长辈。
平日里贺初明几乎是万事都以杜筠心为首，贺遥惹了她生气，他还不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今天，他的态度却反而跟以往不一样。
“事情我都听你妈说了，你打算怎么办？”他语气还算温和地道。
贺遥峻眉紧皱，沉吟片刻：“我想先找到她。”
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贺初明没继续顺着话题往下说。
而是反问道：“你妈一直以来都喜欢女孩儿，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再生一个妹妹吗？”
贺遥一顿，摇摇头。
他小时候也因为好奇问过杜筠心，可是杜筠心都只是笑说，再生一个她可没钱养。
明明她也不缺钱，显然，这话只是她骗小孩的。
长大后贺遥对这件事情的回答已经不感兴趣了，所以也没有再问。
“你妈这体质，从小就怕疼的很，一疼太厉害了还可能会晕厥。平时被刀割一下都疼得哭爹喊娘的。生你的那一次，她疼得在病床上骂了我一晚上。”
回忆起当年的景象，贺初明的声音有些沉重，“她骂我要是能没那么痛也好，可是她的痛是实打实的，骂我都没办法消弭。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她脸色白得吓人，明明我就在她旁边，却从来没感觉到我离她那么远过。”
贺初明的笑容有些苦涩，但贺遥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很多对杜筠心的感情。
他是真的很爱她。
所以在过了二十多年以后，但凡回想到那些日子，他都犹如身临其境，把那些揪心的痛苦再重新承受一遍。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孕育的孩子，这种疼痛竟然总是让做母亲的一个人遭受。你说这大自然呢，有时候就是不公平。”贺初明笑了笑，“不吹不擂，如果男人能生孩子，我早替她了。”
贺遥垂下眼帘，“她和您结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跟她结婚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贺初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或许你会觉得，爸这些年对你的关心太少，常常又冷着一张脸。其实也没有，我这个人本来就外冷心热。更何况你妈生你也不容易，我自然得对她更好点。”
“没有，您跟妈妈都是我很敬佩的人。”
听到他这样说，贺初明也有些欣慰。
“阿遥，你没有见过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会有多不容易。更何况是你最爱的人，所以你根本无法体会你妈妈的心境。你知道她为什么生你的气吗？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祝在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把她当女儿一样。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你身为孩子的父亲，不但没有陪在她身边，还因为你们俩分手这件事儿，连她也没有机会陪在她身边，那么痛苦的时刻，她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国外将孩子生下来，可想而知会有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