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个夜晚,沈郁白在阳台练吉他,林杳就靠在床边,咬着笔头琢磨要配一副什么样的词,很偶尔的也会盯着落地窗发呆,静静地让夜风吹着她脚尖,单纯地听沈郁白弹奏,那一刻会觉得心情很安宁。
/如果能 长出第二颗心脏/
/我要交换 破碎人生的理想/
/用一把锈骨 敲破灵魂的躯壳/
/剥 开烙在肋骨上的伤/
/不在意漂亮不漂亮/
/去找我的乌托邦/
台上的人在大声唱,林杳就坐在台下,很轻地哼着调子,吉他声激烈起来,林杳看见沈郁白的手指不停地拨着弦,进了副歌部分。
/我是西方的金斯伯格 东方的史良/
/是卢浮宫的莱斯特 是无冕的王/
/我舀太平湖水灌思想/
/翻过浪浪山巅取太阳/
/他们说 人生多跌宕 世事皆无常 苦酒酿悲怆/
/可我只怕被遗忘/
“……”
没有人出声,大家跟着节奏慢慢挥着荧光棒,林杳听着自己写的词被唱出来,心里还是有相当大的满足感的。
兴许很多人听不懂这词里讲的什么,这首歌也许只会出现这么一次,但是林杳觉得也挺值。
她张了嘴,无声地哼唱着尾调,沈郁白终于出了声,给王栩文当和声。
几个人的声音有轻有重,在今夜交汇在一起:
/请记住我 姑娘/
/我叫 /
“——远方。”
吉他声渐息,打光的灯也暗下,台上人撤了场,万茜拉了林杳一把,叫着她:“走吧,咱俩去后台找小白。”
还没等两人走到后台,沈郁白就出来了,灰白色外套里面还是纯白的校服,本来领口处还配了个领结的,但沈郁白戴不惯那样的东西,就直接扯了。
后台的老师还指着他俩说:“明天一定要穿全套校服。”
她点了点沈郁白:“尤其是你,我都逮到你好几次了。”
沈郁白摸着脖子,懒声敷衍着:“好好好。”
老师让他把吉他送回学校乐器室里,沈郁白转了个身,看见林杳和万茜都等着他。
王栩文穿不惯柳钉靴,走路像鸭子,他从后面搭上沈郁白的肩,然后又看见了林杳,讶异地愣在原地。
万茜问沈郁白:“你还看表演吗,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家?”
沈郁白看了眼林杳,林杳的手还插在兜里,跟他对视一眼,又被王栩文惊讶的视线给看怕了,就扭开了头。
他被那种讪讪的小表情被逗乐了,很轻地笑了下,顶了顶肩上的吉他包,跟万茜说:“我先把东西送回乐器室,然后一起回去。”
万茜说了“好”,她觉得口渴,就说:“那你带着杳杳去,我好渴,先出去买水喝,你弄完了在门口找我。”
沈郁白点了头,万茜走了以后,王栩文差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他叫嚷着:“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亲戚?表兄妹?青梅竹马?”
沈郁白不耐烦地把他推开,“啧”了一声:“有你什么事儿啊。”
没一个猜到点子上的。
林杳只是站在一边,没掺和这个问题。
王栩文好像还不知道她住在沈家的事,也不知道她是沈家资助的那个学生。
统计分数的老师叫着组号:“第11组的人呢?来候场啊,待会上去领奖了。”
王栩文回头应了一声,咬着牙跟沈郁白说:“晚上我再问你,电话保持畅通!”
他又偷瞄了林杳一眼,脸上挂着一副“好兄弟翘了我暗恋对象”的表情,然后愤愤不平地踩着柳钉靴回了后台。
沈郁白:“……”
有时候觉得,他这样懒的人能跟王栩文成为朋友,也是够义气的,这人不仅屁话多,屁事也多,唯一的优点就是没心眼儿,够天真烂漫的。
终于把人弄走了以后,沈郁白在前面带着路,还招呼着林杳:“跟紧点,现在天黑。”
林杳抬步跟在他身后走,看着他单肩背着的吉他包慢慢地晃,打在少年挺直的背上。
其实也没有那么黑,国际高中连小路边上都装了路灯,敞亮得很。
只是教学楼里暗得很,因为学生都下楼去操场看表演了,教室里都熄了灯,整栋楼都是空的,一点儿人声都听不见,只有楼底下树丛里的蝉一声又一声地叫。
沈郁白踩上楼梯,这里视线昏暗,林杳本来想拿出手机照个明,结果一摸兜才想起来她的手机还在万茜手上,又只能作罢。
“你看不清?”沈郁白问她。
林杳抬眼望了下,确实有点看不清,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于是就答了:“还行,能好好走路。”
不过她还挺纳闷的,这样的学校居然不给楼道装灯的吗?
沈郁白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了,顺嘴解释了一句:“这栋楼的灯管今天刚坏,还没叫人来修,总之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