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白也没跟她客气,淡淡“嗯”了一声。
店外雨声将停,老婆婆坐在前台后面,戴上老花镜看手机,声音放得大,连他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栩文瞅了眼桌上的纸巾盒,看见里面是空的,就侧着头问沈郁白:“带纸了没?”
少年眼也不抬,“在兜里,自己拿。”
他刚把手伸进去,沈郁白像是想起来什么,身子突然往另一边侧了侧,但是王栩文已经把东西拿出来了。
王栩文低头看了一眼,奇怪地咕哝着:“你之前不是说这种糖很难吃吗?怎么还在兜里装了那么多?”
闻言,林杳抬眼往那边看了看,几颗小小的水果糖就摊在王栩文手心,玻璃糖纸反射出斑斓的色彩。
沈郁白觑了他一眼,眉目沉沉,眼尾渐渐被压低,他掀了掀单薄的眼皮,两指一捻,直接把王栩文手心的糖给夹走,只给他留了一颗。
“别人送的,揣兜里给忘了。”
想了想,沈郁白又给每个人分了一个,边分边说:“不是很好吃,别介意。”
林杳微微蹙了眉,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拿她买的糖送人,还那么歉疚地告诉别人说不好吃?
做人也不要这样吧。
一顿饭吃到一半,王栩文突然想起来什么,他问沈郁白:“你明天是不是有比赛?”
沈郁白点了下头,“友谊赛。”
林杳记得王栩文之前在车上提过,沈郁白其实从小就在欧洲那边训练,今年才回国,之前在初级方程式比赛拿了冠军,今年本应该准备F3的赛事的,他却突然回了国。
无他,这位小少爷从小做什么都轻而易举,仿佛世界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最开始选择玩赛车也是因为要是想把这个爱好做出成绩来,很难。
烧钱、危险,还鲜为人知。
但是沈郁白家里不缺钱,他在这方面又有十足的天赋,拿了几个冠军以后,他觉得无聊,就又回国了。
王栩文跟她们说的时候还咂舌过,他说:“本来我挺为他可惜的,后来我转念一想,哦,他是沈郁白啊,那就正常了。”
因为沈郁白是有点神性在身上的,性子懒,冷淡,做什么事都一副毫不上心的欠揍模样,那双漂亮漆黑的眼睛里仿佛什么也看不进去,偶尔施予你一个眼神,简直能叫人感恩戴德。
林杳听完他一大串话以后,觉得有点夸大其词,哪有那么夸张的人。
馄饨没那么烫了,王栩文吃了几口,转而随口问林杳和白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叽叽喳喳地碎碎念:“你俩都去吧,咱们三个人正好能给小白拉个横幅。”
林杳想到那个场景,眉梢一跳。
沈郁白也停了筷子,掀了张纸擦嘴,低敛着眼睫平静道:“人可以去,横幅就算了。”
“为什么啊?”
“丢脸。”
王栩文颇为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忿忿不平地吃自己的馄饨,结果被烫了一下,张着嘴跺脚。
来的时候是王栩文的叔叔送的,他们吃饭的时候叔叔有事走了,白柠和王栩文的家住得近,俩人说好一起坐地铁回去,林杳本来打算跟他们一起去地铁站,结果出门看见沈郁白长腿一跨,坐在一辆重摩托上,不紧不慢地套头盔。
林杳瞅了眼他的车牌,还挂的是京A的牌子,摩托车看上去也价值不菲。
只是她记得十八周岁以上才能驾驶机动车来着,这人该不会是无证上路吧。
她多看了几眼,王栩文就跟她解释:"小白之前在国外念高中,回来以后是从高一开始继续读的,他比我们大,成年了,有驾驶证的。"
林杳突然想起来上次她看都没看他的身份证就说他是未成年,还不让他上机。
她的表情有一瞬的别扭。
再抬头的时候,沈郁白偏着头看她,路边的树叶浸透了雨水,柏油路吸饱了水汽,世界变得湿漉漉。
少年两手把持着摩托车的把手,风衣的衣摆懒懒往下垂,又被瑟瑟的风撩开一个角,他言简意赅,嗓音没什么起伏:"住哪儿?"
"盛兴华苑。"
沈郁白抬着眸子思考了两秒,他侧过身去,"顺路,跟我走吧。"
林杳不太想跟他一起,她跟他连朋友都算不上,干嘛要坐人家的车。
"不了,我——"
拒绝的话刚出口,白柠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扬了扬下巴,"你以前好像没来过这儿吧,沈郁白送你回去安全一点儿。"
林杳看了看她,白柠就把人往前推了一下。
王栩文和白柠一起步行去了地铁站,林杳抿了抿嘴唇,撑着座位跨上去,执拗地没有牵他的衣服。
沈郁白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弯了弯腰,把摩托车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