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开办了女学,允许女子科考,便是将天下的女子与男子同等看待。
若是她的儿子都能轻慢女子,纳妾的话,那她所做的努力,将来恐怕路人一句“那些王爷还不是纳了一堆小妾,这女人就是该待在后院的”,就可以直接将她所做的一切化为乌有。
他们想纳妾,除非有一日,女子也能纳夫。
虽说都不如愿得一心人的好,但至少大面上看着公平了。
徐秀越将何安正的请求驳了回去,没想到何安正也不知道是真的瞧上了人家姑娘还是如何,又一连上了三次书。
在被驳回第四次之后,何安正直接来了御书房,跪求徐秀越允许他纳妾。
徐秀越瞧着跪在底下的何安正,如今的他,身穿锦袍,头戴玉冠,意气风发,完全长开的身量不仅个头由蹿了一小截,因为常年的军旅生活,也练了一身腱子肉。
与当初徐秀越刚穿过来时,那瘦的竹竿样完全不同,人也从只求吃饱,变成了理直气壮的要求纳妾。
“娘,我现在好歹也是个王爷了,娶个侧妃又不是养不起,说句不中听的,儿子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不就是为了现在的好日子!田氏这么些年都怀不上,您总不能瞧着儿子断后吧?”
徐秀越知道,何安正这是在说他打天下的功劳。
“你都有大丫二丫了,哪里算是断后了?”
“两个丫头片子,哪里算是后,娘,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要是还守着田氏过日子,人家得笑话咱们是草根出身,当了王爷也连个妾都没有了!”
徐秀越嗤笑一声:“这种事情,谁会闲的没事笑话你?我早就说过,咱们家不兴纳妾那一套,这跟你的身份钱财如何,没有关系。”
何安正面上浮现怒色:“娘你这也太过自私了!我知道娘想做什么,您开女学什么的我也不管,反正这天下儿子替您打下来了,怎么管是您的事。
但您不能为着自己的想法,连儿子纳个妾都管着!”
徐秀越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若是纳妾,可对的起田氏?”
何安正以为事有转机,忙道:“娘放心,儿子不是那种负心人
,绝不会抛弃糟糠,田氏是我的正妻,我自然会给她王妃应得的!”
或许对于古代的男人来说,功成名就之时,没有停妻另娶,就是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了。
徐秀越摇头拒绝道:“一个名分有什么用?你微末时,田氏与你相知相许,如今你有了前程,便瞧不上她了。”
何安正还要再说,徐秀越却止住他的话头,抢先道:“罢了,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既心仪那位姑娘,对田氏已经变心,将你们二人拴在一起也只是怨偶罢了。
你若当真想娶那姑娘,便与田氏商量和离吧。”
“什、什么?!”
何安正瞪大了眼睛,他只不过想要纳妾而已,他娘竟然想将田氏赶出家中?!原来他娘如此不待见田氏。
这么多年的夫妻,虽说没有什么男女之爱了,也还有亲情在,何安正实在干不出这样的事。
正待替田氏求情,何安正便听徐秀越继续道:
“你的钱财、你的地位,虽说也是你一刀一枪拼来的,但也算是夫妻共同财产,因着是你移情别恋,算是过错方,那和离之时,便将大半家产分给田氏吧。
将军的职位你还担着,这郡王之名……就给田氏吧。”
“啥……啥?!”
何安正是在震惊中离开的御书房,直到出了宫,他还是一脸震惊。
他就是想纳个妾,咋的一会成了要跟田氏和离,还得把郡王之位让给田氏?
何安正走后,徐秀越也在思考纳妾这件事。
上千年的传统,根本不是说改就改的,而且若是她强制天下不许纳妾,那么就是动了天下男子的蛋糕。
这样的改革,只能等到女子真正能顶天立地的时候,但那需要时间,如今她这具身体已经四十五了,有生之年,真的还能看到吗?
而且,说实在的,在这个时代,有些女子嫁给某些男子,还真不如给人做妾,除非女子不嫁人也能独活,不然这样不许纳妾的规定,很难说会不会害了一批女子。
何安正想要纳妾,徐秀越其实是理解的,毕竟他是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有了权利之后,想要纳妾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如今跟着她上来的人,因着之前何安正闹过的事情,都知道她说过“何家无人纳妾”这种话,所以即使如今有了官身,都守着家庭,生怕纳妾碍了她这位女帝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