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无言以对, 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他们虽有才干, 奈何小人当道, 萧家人把持朝堂,先帝又……”
太傅本是不想说先帝的坏话, 奈何九皇子话已至此,为使其明白始末,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萧左相谄媚惑主,先帝独信萧左相,又……耽于享乐,事事交于萧左相处理,然则此人利欲熏心,滥用权利拉帮结派不说,本人也无甚才能,因此才至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九皇子的眉头松了下:“原是如此,不过,他们几人都是一品大臣,竟然连一个萧左相都斗不过,想必也不是什么大才之人。”
太傅:……
“虽我是周朝皇室遗子,但周朝灭亡实乃自取,也并非非要我来继承,太傅的心意我是懂得,想必父皇在天之灵,也会为先生的忠君之心感动。
然而朝代更迭,哎,也是天命所向,当初我周朝太祖打江山,一如如今祖母救黎民于水火,我只知祖母治下,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而我若独掌一城,却无把握做到如此。
单是那棉花一类利民的东西,我却连知晓都不知晓。”
太傅惊叹于九皇子的通透,却也为此心生悲凉。
他一人于徐知府处周旋,为的就是给周朝留有一线生机,谁料九皇子这边,却已认下了亡国的现实。
太傅仍想一搏,便道:“殿下不必忧心,殿下年纪尚小,只要虚心学习,未来必定能成一代明君。”
九皇子却摇头道:“如今天下势力四分,待祖母吞并西边,便已呈三分之势,便是允我一县,又有什么一争之力?”
太傅:……
“况且,若是我当真要争这天下,日后必然与祖母、与三叔、三丫为敌,”九皇子抿了下唇,继续道,“若身边无一亲人,便是做那皇帝,又有什么意味。”
太傅:……
太傅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被重现周朝辉煌的梦想眯了眼,以至于看不清现实,还是九皇子被贼人蛊惑,移了性情。
“殿、殿下的意思是……”
九皇子仰头一笑道:“先生日后莫要喊我殿下了,便喊我的名字,承佑便是,先生既思念周朝,我便名为周承佑吧。”
太傅嘴唇颤抖,道:“殿下,那可是您的祖宗基业!”
周承佑撇嘴道:“可败光家业的又不是我。”
太傅:……
“事已至此,只要天下百姓安康,谁做皇帝又何妨?不过我本心里还是希望祖母做那皇帝的,先生可知,近日研究所出了新玩意,名为自行车,可不用牛马拉,只用人力便可行进?”
“什、什么?”太傅看着眸光忽亮的周承佑,大脑因为急速转弯当了下机,愣愣摇头道,“未曾。”
周承佑眸光更亮,拉着太傅的袖子便往前走:“先生快来,早约好了今日送一辆来给我们瞧瞧,现在这时辰,应该是已经在后院了!”
太傅被周承佑拉着袖子去了后院,远远地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待转进垂花门,便瞧见三丫骑着一辆奇怪的两轮车,后面有人扶着,在地面上行驶,那速度比人走是快多了。
周承佑瞧见了,瞬间撒开了太傅的袖子,冲进后院欢喜道:“我就知道该送来了,徐姐姐,这个要如何骑,教教我嘛!”
太傅远远看去,只见一个美貌女子轻抚着周承佑的头,正是下课回来的徐宁安,她蹲下身与九皇子说了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太傅的目光,她抬眸,与太傅对视,勾唇一笑。
太傅心中一震,忽然明了,或许从一开始,从徐知府不让他与九皇子私下接触开始,便已蓄谋将九皇子养歪了。
悔之晚矣。
太傅转身,花白的头发让背影显得格外凄凉。
院里的欢声笑语于他而言仿若背刺,疼的他踉跄着脚步慌乱快步离开了。
两日的安静让徐秀越知道,太傅的谋算已经落空,而她这边,玉玺的交接并不顺利。
显然西边的诸位对徐秀越向西扩张的做法十分不满,即使愿意投降,也要给徐秀越添堵。
他们并没有送上玉玺,而是送了一封信给徐秀越,装作忠臣的样子,询问九皇子登基的问题。
照日子来算,应该不是太傅那边与他们里应外合向她施压。
这种情况,最便捷的处理办法,便是让九皇子亲自书信一封,西边的几位知府便再没有理由不听话。
然而徐秀越对九皇子的教育,一直灌输他只是一个普通孩子,这样的行为,很可能让九皇子感觉自己被利用,若是跟她离了心,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