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越直勾勾地盯了两秒,视线忽的瞥到两人头顶,深灰色气旋萦绕,中心一抹土黄带深红,这是连一丝财气都无,赤贫带灾的气运,徐秀越转头朝里撇开脸,闭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出生就被抛弃在道观门口,她天生便能瞧见些奇怪的东西,小时候还只是能看到一个个不同的气团,等到她十三岁,若是微微眯眼像近视一般去看人,甚至能看见这人的过去和将来,这还是她通宵打游戏后视疲劳才发现的。
各种气团的预兆,也是她跟着师父学会推演算命之后才根据经验总结出来的。
一顿饱和顿顿饱她还是分得清的,今日说破天,她也要把自己饿死穿回去!
何大郎瞧出徐秀越的想法,竟是连念书的四弟和未出嫁的小妹都不管了,存了死志!
“娘啊!”何大郎眼泪喷涌而出,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扑在床边放声大哭,“娘您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他是真的悲痛,七岁时他亲娘便去了,徐秀越虽是后娘,可处处待他极好,几个兄弟里最疼他,从不多一句重话,好吃好用的都先紧着他,便是他亲娘在时都没有的。
他不能没有娘!
想到这里,何大郎忽的起身,怒冲冲走到院子里,冲着跪在地上的何二郎扬起手,“啪”的一巴掌重重打在他脸上,斥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娘要被你气死了!”
何二郎垂着头,被打一巴掌也没甚反应,听到何大郎的话才抬头看向敞着房门的正屋,目光闪烁。
何大郎瞧他这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样子就越发的生气,儿时二弟也不是这样的性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闷不吭声,性子拧的很。
何大郎想起自己念着家中只二弟同他一母同胞,相比别的兄弟便更顾念着些,可二弟却每次他说东必做西,全不把他这个大哥的话当回事,如今竟又要气死他娘,何大郎一股火直窜头顶。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娘辛苦拉扯你长大,为了个毛丫头你也敢朝娘动手了!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滚出何家去,我再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何二郎视线转到何大郎身上,嘴唇颤了颤,双拳紧握了一会,终是没说什么,垂下头如同丧家之犬般喉咙出发出几声隐忍的呜咽,忽的弯腰双手扶地,声音带着哽咽喊道:“卖,娘您卖了三丫吧!”
这话一出口,何二郎身旁的女人爆发出一声哭喊,搂着的女孩也哇哇哭声震天。
此时老何家院外已经围了一圈人,村里人东家挨着西家住,又不是农忙时节,何家闹腾着要卖孙女时便围观了一回,这一回听说是徐老婆子叫前头生的儿子打死了。
“不是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就是养不熟。”
“那也难说,瞧何大郎是个孝顺的。”
“三岁看老,何老二小时候就骂哭过他娘,听说还经常打后娘生的弟妹,也就徐老婆子是个好性的,这搁我们家,还能叫他反了天?!”
“要我说何家瞅着也没到卖儿卖女的田地,怎
么着就要卖孙女了,卖的还是前头生的。”
“这年景谁家又有余粮了,何家老四还在镇上读书,听说要考秀才了,没银子,这才动了心思。”
“要我说咱们地里刨食的,就别做那改换门庭的梦!”
“啧啧啧,这亲生的三郎叫老大指挥去镇上喊四郎了,小闺女才八岁听说吓坏了给送去了何老大岳家,家里就剩前头生的了,我跟你们说,这徐老婆子最后还不知道咋样呢,别等回来亲娘都土埋半截了!”
“昨晚上不是说大夫来看了吗?怎的今早人又不行了?”
“害,那还不是叫她二儿子气的,听大郎他媳妇说,徐老婆子是心冷了,自个儿不想活了,闹着要饿死自己来。”
“还头回听说有儿子逼死亲娘的。”
“别说了,村长来了。”
众人叽叽喳喳间,一个四十来岁,穿着青衿的男人沉着脸大步走到何家,推开了栅栏门。
其他事便罢了,这日子艰难,谁家没有个卖儿卖女的,可他们上溪村要是有个逼死老娘的,整个村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何村长蹙眉看了眼跪着的何二郎,威严道:“你,起来,跟我进去同你娘认错,”说罢又威胁了一句,“咱们何家没有不知孝悌不论纲常之人。”
至于一旁的女人,他连看都未看,毕竟是外姓人,若是个坏的,族里代老二休回娘家便是!
何二郎垮下的肩膀似又松了两分,双手撑着地面勉强爬起,一步一步跟着村长往屋里走,头垂的更低了。
正房门没关,徐秀越躺在侧间,听着外面吵嚷嚷的一阵阵头晕,又恍惚间听谁说卖什么的,胸口便莫名涌起一团火,徐秀越也想听听原主的八卦,只说话声太远了,她一集中精神就头晕眼冒金星,便歇了心思,专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