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越抬眸看向他。
“或许可以以留仙县的未来作为筹码,引导城中富户自愿献粮,比如许诺他们,他日县城有难,会第一时间先保证他们的安全?”
徐秀越想了下,若她是城中富户,肯定不信这样的说法,而且,投资回收比太小了。
不过,林修为倒是提醒了她,画大饼嘛,玩的就是透支未来。
“倒不如,咱们搞个提前收税。”
许县令跟林修为齐齐看向徐秀越。
徐秀越解释道:“譬如咱们的土地,原先是三成税收,若是提前交税的人家,他们交税的部分,只收往年平均值的两成税,那么待秋收之后,他们便有了一成税的差额利益。”
许县令皱着眉想了许久才明白徐秀越的意思,林修为则是一下子抓住了其中的关窍。
“仙姑是说,将来年的钱先挪到今年用?可若是如此,秋收后咱们税款大大减少,岂不是又会闹出亏空?”
徐秀越想了想道:“那秋收后,也可以再提前收下一年的税收,或者,等咱们兵力强了,改一改税法,也无不可。”
徐秀越想的是,将这个时代一亩田收几成税的固定税制,改成如同前世一般,家里少于几亩地的,少收些,高于几亩的,则提高税率。
这样做的话,有利于民生,也有利于减少贫富差距,而他们提前收取税款的这些富户,则每年交的税不止没少,反而多了。
只要税制改革成功,他们透支的那部分税款就不成问题。
虽说这么做有点狗,但是徐秀越认为,他们也是合理的改革嘛。
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他们利用提前征收的税款强大了己身,然后做好新税制的好处宣传,有全县百姓的支持,到时候这几家富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不过这么做也有个坏处,就是动了地主阶级的蛋糕,恐怕是不会招他们喜欢了。
这都是后话,徐秀越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便没有说具体的计划。
林修为就曲解了她的意思,只当她想要来年整个提高税款,叹口气道:“倒是个救急的法子,就是来年若是提税,恐怕会民怨载道。”
许县令点了点头:“好在朝廷去年就收四成税了,若是不用向府城纳粮,咱们就是年年收三成税,也够用。”
啥?
四成税?
徐秀越惊呆了,难怪他们这个朝廷直接要亡了,收四成税款可还了得?
家里有地的就算了,若是佃户,即使主家心善只收已成佃租,那么佃户一共也要上缴五成租子了。
可见留仙县县里虽然看着还算繁华,恐怕底下的乡村,生活就不易了。
三人暂时敲定了这个办法,便想着明日约县里的富户们前来一商。
徐秀越例行为明天的会谈卜了一卦:逢凶化吉。
这就有点……要知道凶若是度不过去,可就只是凶了。
最后还是许县令拍板道:“老朽是没什么更好的主意了,听天由命吧。”
翌日一早,许县令就给县里各家下了帖子。
县城不大,算得上有钱人家的却不少,许县令先请的,要么是县里记录在册的大地主,要么就是至少有三两家商铺的有钱人。
再有,就是请了一些跟许县令有些交情的商人。
提前交税不止是针对邀请的人,而是针对全县所有人家,只要能掏的出税款的,都可以参与,只不过许县令需要一批领头人,将这个消息以正面的形势传播出去。
要说留仙县虽然不是什么大县,却也有些官宦人家祖籍此处,致仕之后荣归故里做了个员外,子孙后代没出息的,也就在县里吃老本了。
譬如先进屋的老头,背着手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也只是因为,他爷爷曾官至宰相。
有些人却跟这个老头的态度截然相反,比如穿了一身锦缎,但却微微弓着背,见谁都拱手问好,不时拿胳膊擦一下额头汗水的老汉。
他皮肤粗糙,肤色也黑,一看就是年轻时候下地,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
他往日里接触最多的也就是村长,常年住在乡下,也没见过县令这么大的人物。
县令于他而言那就是土皇帝,忽然接到父母官的帖子,可不是紧张的额头冒汗。
再有就是县里普通的商户,他们虽然对县令也有敬畏之心,好歹每日都从衙门口路过,说不定还跟县令谈过天。
虽说心中疑惑县令今日邀约所为何事,倒是并没有战战兢兢,而是相熟的商家边聊着便进了屋。
许是从古至今,国内的事情都是要在饭桌上谈的,许县令直接在大厅摆了一桌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