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常一头雾水:“大人指的是?”
尉迟淮忽然一笑,眼底闪过几分邪气:“自然是……我带来的那位娘娘了。”
……
小院里,门前的禁军手握长枪,站在门口看守。
院落之中,石桌上正摆着一副棋盘,其中黑子被围困之中,白子已然成了吞并之势,将黑子团团围住。
沉璧坐在桌前,望着棋盘发呆,双目无神。
融冰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药碗,放在了沉璧面前。
她蹙着眉头,盯着漆黑的汤药,最终,还是说道:“殿下,该喝药了。”
沉璧看了眼药碗,伸手拿起来,一饮而尽。
看着空荡荡的药碗被放下,融冰暗自叹了口气,将一旁的披风给沉璧系好,这才拿起药碗,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院内风起,沉璧看着桌上的棋局,一动不动。
蓦然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无声地滴落在棋盘上。
她闭上眼睛,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重演。
她要救的人,想要保住的人,一一在她眼前离去。
的确是入了死局。
走不出去了。
手里的黑子掉落在地,“吧嗒”一声脆响,欢快地滚了出去。
忽然,黑子撞到一人的脚下,停了下来。
那人俯身捡起来,朝着石桌走过去,站在桌前看着上面的棋局。
半晌,他忽然说道:“为何不走这里呢?”
声音传来,沉璧被惊动,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尉迟淮站在桌边,正俯身看着棋盘。
他依旧一身赤红色的骑装,耳边红绳缠着两个小辫子,银饰在腰间叮当作响。
尉迟淮转过头,笑着看向沉璧:“你果真不善棋局,明明还有这么多路,何必非要往死路里钻?”
沉璧睁大了眼睛,本就红肿的双眼中,瞬间涌上了戾气。
“是你。”
尉迟淮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子,忽然伸出手,在棋盘一角落下。
他扯起嘴角,笑着看向沉璧:“我帮你走一步,或许,会有转机。”
沉璧看着他落下的棋子,似乎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却又不明显,几乎察觉不出来。
她抬起眼眸,看向尉迟淮:“执黑子棋,行白子事。”
“你究竟是哪边的人?”
尉迟淮哈哈大笑起来,摇着头道:“这天下棋局,怎会只有黑白两方?”
“不过,若棋局失衡,被一方独吞,才是天下大乱了。”
他盯着沉璧,目光扫过她灰白的脸色,叹气道:“还没到最后,你可不能轻易倒下。”
说着,沉璧看见他伸出手,在胸前的衣襟里掏了半天,拿出个小物件,按在了桌上。
他松开手,一枚上好的白玉玉佩,蓦然出现在桌上。
“上次落在我这里的,一直没还给你。”
沉璧的眼眸瞬间一抖。
她刚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了吵嚷声。
尉迟淮似乎还有话说,听见外面的声音,只好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袍:“有人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句话……”
他压低声音,缓缓道:“主院的那片梅林,就要开了。”
话音落下,尉迟淮也没再看沉璧是什么表情,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喊什么啊,我不是就在这里!”
门外,盛常正擦着冷汗,见到他连忙道:“大人啊,这里您可来不得,被殿下知道了,可是要……”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出宫了……”
尉迟淮不耐烦地打断他,朝宫道的远处走去。
盛常探头望向院内,正好看见沉璧坐在桌前,四目相对,盛常连忙行了一礼,默默退下来,去追已经走远的尉迟淮。
沉璧回过神,看向桌子上的玉佩。
玉佩的花纹繁杂,上好的白玉质地,上面的系绳却已经陈旧,似乎历经了不少沧桑的岁月。
一瞬间,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玉能挡灾,保平安,以后你带着它,就不会再受伤了!”
“李沉璧,我只想你一世长安。”
她浑身颤抖不停,手紧紧捂住了嘴,眼泪瞬间落下。
十年大梦。
她一直不敢去想,那人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一直守在原地,等她回家的。
后来,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种下院里的那片梅林,告诉她,自己会一直陪着她。
在上一世出征之时,又是怎样悲切绝望到极致,才会问出那样的话来。
如今,又是怎么在逆境里,杀出一条血路……
守着他们的家。
手刚要触碰到玉佩时,胸口里蓦然传来一阵剧痛。
这疼痛如此熟悉,沉璧的身子瞬间不受控住,伸手扶住了桌沿,才堪堪没有倒下。
下一刻,喉头猛地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玉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