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聚集便有了花样,一年梅雪之间,众人提议作起了梅花诗词,一道赏析,如此一来,竟是搅活了京都文坛的一池死水,而此后就改了形式,笔墨之上各凭本事,若是脱颖而出者……”那人笑了笑,“我自知平庸,肯定是难以入了一众勋贵的眼,但自然有才学不浅之人,那清寒台上坐的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若是入了他的眼,此后便算是开了青云之路。”
那书生听了眼眸一亮,他握紧了手里的画卷,“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了我等清寒世家诸多机会?太子殿下可真是用心良苦。”
“可不是嘛。”旁边人满口称赞,却是又低声地凑到那人耳边道:“太子殿下自然是得了好名声,但是倘若有才学的人都归顺了太子门下,这岂不是有些……的嫌疑?”
他咂舌了声,“太子殿下啊,其实也占了些年岁上的便宜,当初立了太子时如今的六殿下还未出生,这先机都让太子占了,而如今的梅花宴能办起来,其实也有六殿下的一份。”
“那今日太子殿下和六殿下也会在场?”
“岂止是两位殿下,还有太学的先生来讲学呢,快快快……”那人催促道:“你我还是快些过去,去晚了梅花枝头都没有地方挂书了。”
梅林之前,正有东宫里派出的内宦整理梅花枝头挂的书画字帖。
“这位公公。”来人将手中的卷轴捧到计册的内宦面前,“还劳烦您为我添上一笔,好让在下寻个枝头挂书。”
他一边打开了手里的卷轴,这内宦扫了一眼,带着宫人一贯带的笑,尖着嗓子道:“先生真是写得一手好字,您在这边签了字,标上卷轴上的落款,就能过去挂书了。”
“多谢公公。”那人签了名字,又从袖袋里拿出了个信封出来,“这是在下参宴的文章,还请公公再为我摇个吉利的数。”
梅花宴上,文辞争妍斗艳,参加的人多了就难以人人顾及,因此众人先把文章给递了出去,然后得到一个随机的数来,到时候由人来点,再拿出来公开点评,这能否一鸣惊人的事儿,关乎才学,也关乎运气。
这场梅花宴孟凛也是要去的,一大早白烬去当值了,他磨蹭了一个时辰才和吴常出了门来。
可出师不利,孟凛半道马车坏了。
“不是吧常叔……”孟凛面露难色,他掀着马车帘子问吴常,“真坏了?上一次去大理寺就当是我自己弄坏了马车,这次怎么还真坏了……”
吴常从马车底下探头出来,他摇了摇头,“动不了了。”
“……”孟凛无奈地探出身子要下马车,动作却被后边一阵马蹄与车轮滚动的声音打断了。
“吁——”地一声后面停下了,只听传来了呵斥声:“谁家的马车在此拦路——”
随后厉声地自报了家门:“四殿下的马车到此!还不退让?”
孟凛坏了马车心情不好,他抬眸看了眼一旁宽阔的大路,并非就不能走了,如此没事找事,实在就是仗势欺人了。
四殿下?孟凛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心道:“是齐越这个草包。”
许是万物都要调和,建昭皇帝有齐恂和齐曜两个能干的好儿子,却也还有齐越这个无能的第四子。
齐越政事上毫无建树,赌桌和风月场上却是好手,平日里仗势欺人的事情做得不少,把身后给他擦屁股的人都给愁坏了,四殿下这番要过路,就算是路上宽敞,也不能有人拦着。
孟凛想起些前世的笑话来,这齐越谁都不怕,却是在白烬的手下翻了车的,他也没想到白小将军真敢抓他进了大狱,还敢亲自给他苦头吃。
后来齐越去皇帝面前哭哭啼啼,白小将军面不改色地呈上他所犯的十条罪项,众目之下,齐越又给罚得多关了几天。
这世道之下,天子与庶民从来就不能同罪,关上几天已是顶天的罚了,只是少有白烬这样的人赌上前程去得罪皇子,弥补一些官与民的天堑之别。
将来不好说,孟凛现在不能明面上得罪了这个齐越。
“说你呢!”齐越手下的将士已经到马车边来赶人了,那人把腰间的刀拔出了一半,恐吓道:“殿下到此还不让路,在此处停留什么?”
吴常对着来人眼神一厉,竟将那将士震得后退了步,仿佛被他眼中的锋芒剜了一刀。
孟凛却是坐在马车边,温文尔雅道:“这位官爷,在下马车坏了,并非是要拦路,还想请你家殿下多多担待。”
这将士像在刀锋口上吹了春风,口中有些干涩起来,“我家殿下……”
他还没说完,背后已经不耐烦道:“开个路怎么还磨磨唧唧的。”
齐越从黄色的马车窗户中探出头来,他竟难能可贵地生了幅俊朗的模样,由此才能玩转了风花雪月,他偏着头道:“谁家的马车,丢出去就行了,有什么好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