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凛正同巷口出来了,他手上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他有些嫌弃地拿出帕子擦了下,眉间好像伴着愁色。
“这位公子。”孟凛冷不丁地被拦下了,他借着暗光认出那人穿着羽林军的衣服。
他心觉不好,俯首作出客客气气的样子:“这位军爷,我只是路过。”
那人却是不动,只继续道:“我们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军爷认错人了,我……”
羽林军的那人没听到似的,偏身让出条路来,“公子这边请。”
“……”怎么还说不通了。
孟凛叹了口气,朝着沟渠那边过去了。
白烬如他所想地在等着他过去,孟凛以为自己躲得及时,没想到还是给白烬看到了。
“小将军……”孟凛笑得勉强,“真巧啊……”
“巧。”白烬注视着孟凛走到身前,如此情境他不想和孟凛掰扯他出府的事情,可孟凛才一过来,白烬又不禁敏锐地眉头一蹙,“你……”
白烬的嗅觉一向很好,这后街的臭水沟熏得他都快闻不见味道了,可孟凛一来,一股已经不算浓重的香味从他身上散了出来,混在臭味里更是出奇的明显了几分。
那是脂粉味。
白烬隐晦地看了孟凛一眼,他脸上不辨喜怒:“你跟我走。”
孟凛心里没底,却掂量了下场合,抚手道:“……是。”
一路往大理寺去了,白烬同孟凛走在抬尸人的后面,稍隔了距离。
天色已经很是阴沉了,刺骨的寒风刮过白小将军的甲胄,愈发沾染寒意地往孟凛身上去,他拢了拢披风,又朝白烬身边走近了些。
走近的孟凛靠在白烬身侧,用着极小的声音道:“白烬,我今日出来,听到了些传言……”
白烬的视线一直看着前面的尸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事儿你不觉得奇怪吗?”孟凛咳了一声,他顺着白烬的视线,“昨日他同你有了过节,可只过了个晚上,他就阴沟里翻了船,你今日亲自来认领尸体,怕是不能把自己干净地摘出去了。”
“可我如果不来,就看不清谁要泼我脏水了。”白烬短暂地看了孟凛一眼,他仿佛解释:“昨日并非是我要找他的麻烦,军中自有禁律,他不受约束,肆意妄为,罚他乃是按照条令行事,我心中无愧,但他今日死了是桩命案,京城里的治安也是紧要之事,我也更是为此而来。”
“可我今日在场是个巧合……”孟凛将手并在一起搓了下,“我若不来,小将军打算亲自去大理寺当这个仵作吗?”
孟凛看白烬目光不离尸体,便知他是信不过大理寺了,如若真有人要栽赃白小将军,证人证言都能说谎,死人却不能,所以白烬得亲自去看看尸体。
“你若不来……”白烬极其细微地咬了咬牙,那浸了寒风的脸上仿佛有些霜雪的痕迹,“今日下雪的天,我本是让林归拦了你的,但你自己非要出来,这番巧合自然不能随意浪费。”
“小公子啊……”孟凛早知自己要挨骂,他垂着眼放软了语气,似乎是在抱怨,“你也知道我看病的本事都是看人模样的,活人尚且是个半吊子,何况看死人,那司马平长得也太寒碜了,我怕今夜要睡不着。”
“孟公子这就不必担心了。”白烬奇怪地看了孟凛一眼,又无事一般地继续盯着前面,“我府上安神香多着,同你身上的香味千差万别,自然能让你睡得着觉。”
孟凛一怔,一时没明白白烬的意思,他犹豫着停了下来,抬起衣袖往上嗅了一嗅。
红尘旖旎的味道已经很淡了,但那味道却像新开的花,肆意张扬地散着味儿,孟凛凑上去仔细一闻,那香味便直冲天灵盖一般,竟让他冷风下不大通顺的嗅觉灵便了几分。
孟凛结实地打了个喷嚏。
“……”他心中不禁骂道:“我今日吃饱了出来看什么热闹……”
白小将军从前巡视京城,京都里的秦楼楚馆一向都是采办同一家的香料,从前因为香料出过一桩案子,还是白烬亲手查办的,这味道他闻了足足三日,孟凛靠过来那会儿他就闻见了,而且这味道的分量,莫说路过,他绝对呆了不止一会儿。
不管孟凛是去办事还是寻花问柳了,白小公子都不想在孟凛身上闻到这味道。
眼看着白烬越走越远了,孟凛挪动脚步又跟了上去,他还在思忖着如何解释,白烬却是一脚踏上了大理寺的台阶,“大理寺到了,先办正事。”
这会儿不是说理的好时候,回府时间还多着。
……
大理寺正接待了白小将军,同他一道说着话,依着白烬的吩咐,孟凛跟着仵作进了屋内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