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说着,撑地叩首了下去。
孟凛其实是知道陈玄的忠心的,他给自己做过很多事,哪怕是上一世也未曾给他添过分毫损失,可如今开了新篇,孟凛还是得适时敲打一下他。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陈玄的身边,孟凛俯视着他,“你起来吧。”
陈玄低着头起身,目光虚垂在他的脚上。
孟凛颔首看着身前人,他脸上不带笑了,反倒是正色道:“陈玄,我知你忠心,但尽心竭力是一回事,护我周全又是另一回事,我没有想你为我送死的打算,今日不曾有,以后也一样,如果有一天我没让你做什么,哪怕是我性命有虞,这件事情你也不许碰,你把自己交给我,我把你的命还给你,其他的诸事你都只能听我的行事,这是我想要的忠心。”妍单町
孟凛道:“你听明白了吗?”
陈玄还未将一字一句全吃进了心里,但那话过了脑子,他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汹涌的热血全都一股脑地往上涌,他垂首抱拳,立刻便道:“属下谨记于心。”
孟凛却不甚在意地叹了口气,“你最好是听懂了。”
“……”陈玄抱着拳忽觉热血有些无处安放了。
“对了。”孟凛想到什么微蹙了眉,“来京城前,你应该是回了岭中一趟吧……”
“那你应当……”孟凛不自觉摸了下鼻子,“见着少主了。”
“是,见着少主了。”陈玄垂下的脸忽然有了些难看的神色,他支支吾吾似的:“少主……还是那么……。”
陈玄不知该怎么往下说,只好咳了一声,又道:“少主让属下,给公子送了一封信。”
陈玄犹疑着从怀中掏了封信出来,递到孟凛面前。
孟凛的脸色也不知是想笑还是发愁,他看着那信,犹豫了会儿,他没接,反而有些嫌弃道:“这信我才不要,里面指定一半都是在骂我,我给自己找什么气受。”
“他不会……”孟凛还是笑了,“他不会给你还读了一段儿吧?”
“……”陈玄不知如何说,递出的信也没人接,他就僵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这会儿吴常见着接了过去,他才好收回了手。
孟凛又坐了回去,“时辰也不早了,你先下去吧。”
“是。”陈玄一溜烟从屋子里消失了。
吴常拿着信给到孟凛面前:“你真不看?”
孟凛把信接了过去,他看着封面上的字,打趣似的:“我又不是脑子有病,不找骂就觉得不舒坦。”
“但我确实……许久没有见过小桓了。”晏擅町
孟凛还是仔细地把信拆开了,江家如今的家主乃是江桓,他比孟凛还要小上两岁,但因他年纪尚小,江家又还剩许多长老一般的人物,在江家里边,大家还是继续称他为“少主”,把不露面的孟凛称作“公子”。
孟凛上一次回岭中还是年初,那时候老家主过了,孟凛前去奔丧,他的江叔叔待他一向有如亲父,孟凛心中意难平,也是那时候,他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江桓。
江桓已然长成了一个会炸毛的大人了,他同幼时一般嘴上不饶人,但心里还是挂念他的,孟凛身边的亲近人不多,江桓算是他认作的弟弟。
那信孟凛几乎想捂着眼一目十行,江桓觉得他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去祁阳那个穷地方,又说他多番折腾,把人丢给他跟收破烂似的,也觉得他远去京城就是有病,他想在岭中做什么做不来,非要跑去考什么科举……当然最后江桓还是记得问候他的身体的,毕竟他也不想孟凛真病死在外边,他觉得收尸麻烦……
此外,江桓还是隐晦表达了些许孟凛若是看谁不顺眼自己可以帮着解决的意思,但是不多。
孟凛把信放下,“果然我就是脑子有病……”
吴常:“……”
他觉得这俩人仿佛都有点病……
***
天色已晚,白烬披星戴月地回了将军府。
林归打着哈欠迎到他,“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清静的将军府在月色下如积水空明,白烬踏进便觉得心安,他往后院的方向看着,问林归,“孟凛,可住下了?”
“住下了,但是……”林归带着些猜测道:“我觉得孟公子似乎有些想要搬出去的意思,今日仿佛是因为天色晚了,又不便向将军辞行,这才跟我进去的。”
白烬并不意外,“今日住下了便好。”
白烬知道孟凛进京是带着目的来的,也知道他是特意同自己拉远了关系,往后进退都留了余地。可白烬正是知道这些,才不想让孟凛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宁愿一开始就把孟凛栓在自己身边,把他放在够得着的地方,或许还能等到他向自己坦白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