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主意他就转身,可才走了几步,白烬忽然感觉背后有丝凌厉的锋芒,像是正对着他的后背,这感觉一起,白烬就警觉地作出了反应。
他才移步,一根锋利的羽箭就倏然射来,正正刺进了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白烬立刻抬头找着射箭的方向,对方确实有备而来,一晃就只剩了四周的月光,白烬这才去注意那羽箭的箭尾,上面系了个信封。
送信?白烬犹疑着将信取了下来,那信封面上什么都没写,白烬未多想地将信打开了,却只看到上面写了短短一行话。
可他忽然觉得这皓月万里的空中蓦然起了惊雷。
“明日……城西观音庙……南朝奸细……”
白烬忽地吸了口凉气,他手间仿佛有些颤抖了,他才刚从前世的梦中醒来,却又突然给拉回了那个风雪呼啸的冬天。
他有些不识今时今月了,前世建昭二十四年的冬天,白烬收到有人举报,明日城西观音庙会有南朝奸细来往通信,此事不知真假却事关重大,因而羽林军隐而不发,第二日直接去了城西观音庙。
此行的确顺利,观音庙里抓了人,白烬为此立了大功,更是前途顺遂,可他在观音庙见到的那人……竟是孟凛……
但如今,如今不是才建昭二十年的春天吗?晚风吹得白烬恍若进了冬日。
建昭二十四年冬。
临近冬至,京城里萧条凛冽,冷风呼啸,就差一场大雪,来盖住这京城里的波涛汹涌。
天门街上熙熙攘攘地挤满了行人,竟有一队羽林军匆匆行过,惹得一众行人有些好奇——羽林军护卫皇城,如今如此匆忙走过,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白烬拧着眉,骑着马行在一众羽林军前头,正赶往城西观音庙。
昨日白烬收到匿名信,有南朝来的探子与奸细在观音庙交易,正逢南北朝时局敏感,白烬身为羽林军将军,得带人走上一趟。
“哟,白将军。”白烬路上遇上了侍卫亲军的方扶风,他骑马也带了人,他看了眼白烬走的方向,“怎么白将军也收到了……这方向可是去城西的。”
白烬颔首赶了下马,不欲同他多说,“是。”
可方扶风加鞭与他并齐,又道:“这种事也算是功劳,见者有份,白将军可别撇下我们独占了去。”
“……”白烬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没道理,却也没法子,只好同他一同去了观音庙。
羽林军与侍卫亲军的人加起来,将观音庙几乎围成了铁桶,下面的人率先冲了进去,里面的刀光剑影白烬都没见着,只听里头慷慨赴死一般地高喊了句:“我等皆为明亲王爷而死——”
明亲王爷便是那前朝叛变的孟明枢,果真是南朝的奸细,白烬心中冷意带着国恨,里面正来报:“将军,里面贼人大多自尽,但贼首尚且还在。”
方扶风在旁冷笑道:“进去看看。”
白烬与他移步进去。
这天似是要下雪了,冷风刮得越发呼啸,京城的寒风是带了刀子,往人脸上吹去,仿佛能划出细口。
那孟明枢手下脸上的面具极其扎眼,黑白色的花纹藤蔓一般往人眼中缠绕而去,但先入了白烬眼的不是那分明的黑白,而是站在其中的那个脸色惨淡的人。
孟凛……白烬如何也没想到其中的是孟凛,他顿时吸了一大口冬日的冷风进去,竟是瞬间冰冻了他的五脏六腑,冻得他连再往前迈出去都变得万分艰难起来,白烬像是被什么给猛然捶打到了脊骨上,疼得他失了片刻的理智,他甚至一瞬间在想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直到他听到面前这个眼神冰冷的人嘴里喊出了一句:“白烬。”
孟凛抱着个木盒子站在原地,手里毫无兵器,只剩周围倒了一圈的黑衣人,喊完句为谁而死的口号,然后将一切的祸事全都抛给了其中的孟凛。
先发话的是方扶风,“孟凛?”
“啧啧啧,你竟是南朝来的奸细,孟凛,我还真是没想到啊。”他仿佛对这个同在太子手下做事的同僚毫无感情,他冷笑着加大了声音,“抓起来。”
那一拥而上的将士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孟凛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剑架在他的脖间,他挣扎了两下不让怀中的木盒子被抢走,却是螳臂当车,手中无力的掉出个酒杯,轻声地砸在了稻草上,然后他立刻被牢牢地反锁住了手,如何也挣脱不开。
接着孟凛的膝盖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弯着膝盖就生生跪了下去,连带着手被反折得几乎要断,他吃痛地闷哼了声,第一次这般体会到我为鱼肉的感觉。
方扶风看了孟凛,又看了下旁边夺过的木盒子,他嘲讽地笑着,“这是什么东西值得孟大人这般珍视,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