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欲言又止都被闷在他一双手里,话语不再清晰, 如鸢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她抬脚狠狠踩了谢嘉景两下, 可这人还是半点不让步。
如鸢一时挣扎得更厉害。
从后抓住阮瑟的手腕,赵修衍迈出东间,冷眼扫向谢嘉景, “你又同如鸢说了什么混账话?”
他的一记眼刀太过明显犀利,仿佛裹挟着寒冬檐下结成的冰棱,只消旁人再多说错一句话,便再难有全身而退的余地。
谢嘉景自是再熟知这样的赵修衍。
他讪讪一笑, 绞尽脑汁, 顺着如鸢没说完的字音努力打着圆场, “我吩咐暗卫, 把昨日想给如鸢赎身的男人蒙起来教训了一顿。”
“她骂我无理取闹, 还想去找那个男人赔礼道歉。”
复述着如鸢曾对他说的两不相欠的狠话,谢嘉景只觉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被他亲手揭开,疼痛难言。
但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阮瑟起疑,他顾不上许多,只能继续道:“还让我不要继续做梦,她一辈子都不会跟我走。”
“……”
话落,阮瑟沉默,如鸢挣扎的动作都一顿。
赵修衍也没想到谢嘉景能编出这么一个离谱的理由。
阮瑟看向谢嘉景的目光更加古怪,一言难尽,“谢大人朝后若是得闲,还是请太医为你诊诊脉。”
“谢大人虽为武将,也不能丢了智惠。”
“瑟瑟说得有道理。”赵修衍附和道,“你不好开口,本王让沈太医替你瞧瞧。”
“陈安备了早膳,你和如鸢要一道过来吗?”
“不了,多谢殿下好意。”
听出两个人明里暗里都在骂他头脑不好,谢嘉景敢怒不敢言,只想先收场,“我和如鸢就不叨扰殿下和娘娘兴致了。”
他松开捂着如鸢双唇的手,在如鸢还出言之时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疾步走向南间。
阮瑟抬步欲跟上去,又想起这是谢嘉景和如鸢之间的事,她贸然过去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堪堪止步,她蹙眉看向赵修衍,担忧溢于言表,“谢大人不会强迫如鸢什么吧……”
“不会。”
赵修衍牵住她的手,一面将人往回带,一面宽慰道:“如鸢能对他笑一下、同他轻言细语地说一句话,他他都能欣喜两三日。”
谢嘉景恨不能把如鸢捧在手上,把他最好的一切都捧给如鸢。
哪里舍得再对如鸢说一句重话,做一点会惹怒到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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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间。
如鸢双脚刚一沾地,回身便又掌掴了谢嘉景一掌。
她咬牙切齿道:“谢嘉景,你凭什么不让我告诉阮瑟?”
“凭我不能让你落到赵修衍手里。”
她用了狠劲,谢嘉景背她打得头偏向一侧,脸上隐隐作烫,残留着因划痕而生的刺痛感。
抬手拭去唇角的血迹,谢嘉景正色看她,“从前在军中,他治下颇严,手中鲜少会出逃兵。”
“你不清楚他的手段,更看不透他。我不能让他对你起了杀心。”
声声恳切,一字一句都在为她着想。
生怕她会受到一丁半点的伤害。
如鸢突然笑出声来,笑容不屑又轻蔑,望向谢嘉景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场茶余饭后的笑话,“谢大人可是好生关心我。”
“你既然清楚雍王是什么人,我不是更应该告诉阮瑟事实吗?”
“以孟容璎的权势和手段,阮瑟不会是她的对手。”
大胤勋贵世家中,孟家从文,云家尚武,只屈居于谢家之下。
她少时云家正逢鼎盛,来往小宴时和孟容璎打过不少交道。
孟家都是些汲汲营营之辈,孟容璎在这样的世家中长大,自然算不上是纯粹无害之人。
更何况宋国公战死沙场,她此时又风华正茂,有孟家撑腰,再嫁根本就不是难事。
以她的心气,即便再嫁,身份也定然不会低于宋国公夫人一名。
曾险些与她定亲的赵修衍是最好的人选。
而阮瑟便是她最大的心结。
阮瑟的容貌,几乎是时时都在提醒孟容璎一件事——
从前的她也是这般昳丽秾秀。
而赵修衍也恰巧忘不掉。
一拍即合的好事,最终他们两个是可以双宿双飞了。
那阮瑟又算什么?
越往深处想,如鸢越是心惊。
当即就想再去东间寻阮瑟,避着赵修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给她。
“赵修衍自会护着她。”谢嘉景拦住她,“冬至宴前,赵修衍去寿康宫接阮瑟时,孟容璎也在。”
“柔宁挽着孟容璎,原本想和赵修衍一起去太极宫,被赵修衍拒绝了。”
“赵修衍还说他和孟容璎半生不熟,是不重要的人。”
谢嘉景耐着性子,略过柔宁当天回府又哭又闹的一通胡话,挑拣着重点概括,“赵修衍若是还忘不了孟容璎,何必当着她面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