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叛国倾覆,她自顾不暇,更没有精力去打听旁人的事。
再个中的情况如鸢也不甚清楚。
只不过有一点她能肯定——
“这一两年来,雍王殿下大多都是随谢嘉景来的。”
“确实没有任何姑娘在五楼留宿过,挽莺也只是上来抚琴唱曲儿,算是各取所需。”
“雍王殿下来燕欢楼是出于……”不好明说,如鸢无奈之下只能再拿周易作掩,“非要形容的话,也就只有小过卦准确一些。”
“加上谢嘉景知道我不想见他,就时常让王爷出面,好让我出去。”
还真是巧合。
那日她在赵修衍卧房也看到过这一卦。
似是早有预料一般,今日种种不过从前映照,自有注定。
及时收住这些不能再深入探究的事情,阮瑟兀自别开话头,天南海北地随意闲聊。
云家将倾之前,如鸢是名动上京的贵女,不论是以容貌还是才情相论,京中都鲜少有闺秀能与她平起平坐。
抛开身外诸事,阮瑟和如鸢也有许多可聊的、相契合的兴趣。
若不是陈安前来叩门,猝不及防地打断两个人的交谈,阮瑟或是能与如鸢从早膳后聊到晚睡前。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知晓赵修衍已经醒了,阮瑟扬声朝门外道过一句,转而同如鸢话别,“等过两日得闲,我再来寻你。”
“可别了。”如鸢笑着拒绝她,“燕欢楼不是好地方,王爷不与你同来的话,你还是别过来了。”
阮瑟容色昳丽极佳,只身前来总归不安全。
燕欢楼是风月之地,能避则避。
万一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阮瑟,她可承受不住赵修衍的怒火。
敬王和挽莺就是所有人的前车之鉴。
“你要想见我就给我托封信,我去雍王府寻你也是一样的。”
“对了。”
阮瑟回身欲走之际,如鸢突然喊住她,无厘头地问道:“你认识宋国公夫人吗?”
“就是孟国公的嫡次女,孟容璎。”
生怕阮瑟回忆不起来她说的是谁,如鸢又多添一句解释。
“有过几面之缘。”阮瑟点头,“在冬至宴上见过。”
她没和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不对,不能这么问。
若阮瑟不知道,她这贸然一问恐怕会引起她疑心。
若阮瑟知道,应当不会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如鸢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只能硬生生拐个弯,“孟家家风不正,孟容璎这人工于心计,你对她小心为上,别被她套了话。”
“她的话,你半信半疑就好,不能偏听。”
“若对她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寻我。”
其他事还好,赵修衍应当都会护着阮瑟。
只有两件事辩无可辩。
望着阮瑟的容貌,如鸢咽下所有的疑问,斟酌无词,不知该如何开口。
另一件事……她甚至都不知道赵修衍是否知情。
还是惠妃娘娘生前留下的旧账。
阮瑟不知如鸢为何突然提及孟容璎,念及如鸢从前的身份,应当是和孟容璎有所交集的。
仔细论起来,比起只有一面之缘、彼此印象并不太好的孟容璎,此刻的阮瑟更愿意相信如鸢。
她怔然回神后点头,“好,我记住了。”
待阮瑟离开,如鸢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至听到赵修衍那边清晰的关门声后,她这才轻手轻脚地去了西间。
西间,谢嘉景半坐在床榻上,有些不适地按揉着太阳穴。
他刚刚醒来,昏沉感还没彻底消褪,只觉得迷糊。
“谢嘉景。”
“我在,在里面!”
甫一听到如鸢唤他名姓,谢嘉景立时就不困了,中气十足地扬声回应她。
生怕迟一步如鸢就会离开,他一边应道一边利落掀开被子,穿着鞋绕过屏风去见她。
如鸢端坐在榻上,听到动静扫了谢嘉景一眼。
看到他匆惶之下不小心穿反的鞋子时目光不由一顿,她一声好笑,“我这辈子都在燕欢楼了,你何必着急。”
“如鸢,当时我……”
如往常那样,一听如鸢提起他的混账旧事,谢嘉景就想开口解释。
懒得听他说那些车轱辘话,如鸢抬手打住他,正色望向谢嘉景,“旧事多说无益。”
“我来只问你几句话。”
“你问。”谢嘉景急切道,“我一定如实说。”
“赵修衍、或者阮瑟,知道从前惠妃娘娘私自为他和孟容璎牵红线、偷算八字一事吗?”
**
东厢卧房。
赵修衍坐在床沿,双脚踩着脚踏子,有些头疼地揉捏着眉心。
昨夜的记忆缓缓浮现在他脑海中,十分清晰又深刻。
即便没有这些回忆,单看床头矮凳和床尾的凌乱衣物,赵修衍都能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