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知你在等什么时机。”
“可你想走,就同娘说,我们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你阖该是欢悦且自由的。”
她的停栖,更应是她的自愿。
而非出于赵修衍、出于任何人的强留。
若是亲缘未尽,他们终会再有见面。
“娘……”
字字句句太过沉重,阮瑟从未想过谢尚书和谢夫人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阖眸,有清泪洇湿鸦睫。
她环住谢夫人的腰身,哽咽在喉。
启唇想要说些什么事,一切言辞又流于空泛虚无,万般不达意。
见状,谢夫人愈发失笑。
揉捏着阮瑟的脸颊,她笑着宽慰女儿,“离京之前,还有想去的地方,爹和娘得闲也要陪你再去。”
“没有。”
阮瑟握住谢夫人的手,摇摇头,“只去国清寺祈福就好。”
“为时尚早。”
“我暂且还不会离京。”
至少……
也要等到她和孟容璎清算过一切之后。
等到她和赵修衍之间遗恨尽消,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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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感觉如何,眼睛还难受吗?”
床榻侧,丹霞坐在矮凳上,一边换着巾帕、为阮瑟敷着眼睛,一边细细问道。
“已经好多了。”
阮瑟心底涌起后知后觉的羞意,探手就想摘下巾帕。
指尖还没摸到巾帕的边缘,便被丹霞眼疾手快地制止,“还需再等一盏茶。”
“当年您至少都要热敷一炷香的。”
“这才过了一刻钟。”
眼见丹霞要絮絮叨叨地提起在西陈时的旧事,阮瑟一改方向,连忙按住丹霞的手,“你这小丫头,都多少年的旧事了,还没忘记。”
这还是她方到西陈时的事。
偶时从梦中惊醒,眼尾都尚沾着泪痕,玉枕更是免不了一难。
酒醉后也会如此。
像是悲喜全然不由自主。
每每她失控哭过,丹霞就会为她热敷眼睛。
半年之后,她们便都不再留有这个习惯。
不曾想丹霞还记得清清楚楚。
“才三年而已。”
小丫头嘟囔道:“奴婢跟在您身边十余年,您的事都记得。”
“这种事没必要再记得。”
阮瑟哭笑不得,阖眸任由丹霞为她替换巾帕,舒目养神。
热气在眼前氤氲,分外舒缓,也更催人入眠。
她本就有午后小睡片刻的习惯,覆着温热巾帕,这股倦意来得便愈发迅猛。
正是昏昏欲睡之际,苑内忽然传来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不高不低,又教人着实难以忽略。
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模糊字音。
隔着看似遥遥的距离,教人听不清楚话音,更听得不真切。
酝酿许久的困意也在须臾间烟消云散。
半撑起身子,阮瑟下意识想要拿走覆在眼上的巾帕,探手一空,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丹霞不知在何时已经取走巾帕。
揉揉眉心,她缓缓回神,扬声唤着丹霞,“苑中方才,是王爷回来了?”
“是。”
“只是王爷酒醉得太厉害,是陈安和老爷身边的人把王爷送回来的。”
如实回禀着,丹霞还很有眼力地拿过外裳,伺候阮瑟更衣。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苑外已经重归寂静。
仿佛方才的动静都是她梦中的臆想。
侧目望了一眼窗外,阮瑟复又看向卧房门前,依旧安静如昔。
“王爷在侧厢?”
丹霞点头,“王爷吩咐过,不能搅扰到您休息。”
“东厨已经在备醒酒汤了,再等片刻就能送过来。”
“我过去看看。”
似是想到什么旧事,阮瑟揉捏眉心的动作未停,“让丹溪去看看,府中可有异常?”
“尤其东厨和流觞苑。”
她清楚赵修衍的酒量,旁人轻易灌不醉他。
若不是与他饮酒之人酒量还在他之上,便是有人悄悄动过手脚。
可这里是谢家。
不是怀州府邸,应当也不可能是后者。
一边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她快步绕往侧厢。
几乎不消几句问话,甫一瞧见赵修衍的模样,阮瑟就反应过来是她想错了。
面色显红,凤眸紧阖,的确是酒醉酩酊。
见他一手搭在眼前,似在遮挡分外刺目的天光,阮瑟逐渐按捺住所有的担心,半是好笑地关阖好窗棂,又垂下帐幔,好教他安然入眠。
不想搅扰他休憩养神,将将整好床帐,她抬步就欲离开,再吩咐陈安去拿醒酒汤。
指尖方划过柔软帷幔,阮瑟尚未转身,身后便有人握住她手指,阻她离开。
“瑟瑟……”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低沉喑哑的音声回响在方寸床榻间,惹得阮瑟一怔,旋即便是哭笑不得。
明明自己都要醉得不省人事了,还要多问一句是不是吵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