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悔婚之后(292)

为阮瑟的反客为主,亦为赵修衍的相护。

亲眼看见赵修衍不作迟疑地揽上阮瑟腰身,复又紧紧半拥着她,诸般情好无间,更是溢于言表的恩爱与在意。

隔着遥远年岁,沈太后仿佛望见了当年先皇与惠妃的恩爱甚笃。

也是这般亲密无间,心有灵犀。

先皇同是处处庇护惠妃,哪怕知晓她在暗中勾连傅家与孟家,意欲夺嫡,都不曾有过半句重话。

桩桩件件的庇护,不分缘由、亦不见时机。

即便她不是他的唯一,即便后宫沉浮着三千弱水。

明明都是沈家嫡女,明明她才是坐主中宫的皇后,却犹如云泥,高下立见。

不自觉地回想起往事,沈太后愈发收紧力道,恨不能握断扶手、再一把扔掷到阮瑟脸上,好教她再没了那份心高气傲、从容不迫。

她沉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目色更为凌厉,“阮州牧既为清官,你身为他的女儿,却背弃息州、背弃大胤。为了阮州牧身后的清誉名声,哀家也当按律处置你。”

“自有大理寺定罪下罚,不劳母后定夺。”

赵修翊眉眼疏淡地复述着沈太后方才的话,“后宫不得妄议国政,朕自会秉公处理。”

“阮州牧有何冤情,公主但说无妨。”

阮瑟阖目,凝心静神,好半晌后才收整好所有凌乱思绪。

抬眸对上赵修衍略显柔和的目光,她清楚望见倒映在他凤眸中的自己,微微颔首。

不消多少气力地挣开男人的怀抱,她提裙上前两步,跪在殿中,纤薄的背脊挺直,有如备受北风摧折,却始终不肯折腰弯身的青竹。

俯身叩首,阮瑟微扬的话音回荡在金銮殿中,掷地有声——

“前息州州牧嫡女阮瑟,恳请皇上为父亲做主,惩处谋害父亲性命的歹人。”

压抑心头许久的状辞终于在此刻被宣之于口,她不肯起身,宽长大袖遮掩住所有的哀恸与悲苦,“柳州牧谋害民女父亲性命,欲取而代之,意行不轨。”

“微臣知晓公主欲东引祸水,可阮兄是您的生身父亲,公主又怎可以逝者为由,大行污蔑之事。”

柳州牧就跪在阮瑟后方不远处,闻言他心头猛然一跳,半掺失望地看向阮瑟,“阮兄在天之灵有知,不知该有多寒心。”

阮瑜和阮璋见状,亦是偏帮着柳州牧,句句指责阮瑟。

“柳州牧口口声声说与我父亲相识,那我且问你,父亲在与州牧提及婚事时,是如何说的?”

不曾理会阮吴氏母子三人,阮瑟半侧着回身,桃花眸中盛满怨意与不甘,又硬生生地被她困囿在心间,百般难捱。

“阮兄说夫人丧期未过,暂不宜谈婚论嫁。待一年后再与本官细商婚嫁一事。”

“阮兄也曾见过决儿,知他样貌俊秀,学识颇丰,与你也很是相配。”

知晓阮瑟今日不会轻易放过他,背后又有雍王时时刻刻盯着他,柳州牧只觉如芒在背,几番斟酌后才谨慎开口,说着与方才别无二致的话。

阮瑟轻笑一声,有一滴清泪自她眼尾滑落,坠入秋衫,晕开一朵涟漪。

她半挺直身子,朝赵修翊三拜叩首,尽全礼数。

“回皇上,民女母亲是在民女八岁上时病逝的。柳州牧向民女父亲议亲时,民女三年孝期已过,家中亦无长辈离世,何谈孝期未过。”

“民女母亲与父亲同葬,碑上亦有年月详记,朝上宫中可随时差人前去一探。”

柳州牧一怔,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阮兄当时的确是说还有一年之期。”

他不会记错。

彼时阮启舟的确是说,缘着他夫人的因由,阮瑟要到十三岁后才能议亲。

既是与阮瑟母亲相干,便只有守孝一事能说通缘由,再无其他。

“那便是微臣记错了,当时公主或是十一岁上下。”柳州牧改口道,“我虽知阮兄有个稍为年长的女儿,却从未见过,只模糊有个印象。”

听他这么轻易地改口,阮瑟笑得更是冁然。

她摇摇头,深为父亲不值,“皇上有所不知,西陈女子要在十三岁生辰后才能开始议亲,至及笄前议定。”

十三岁正是年华初好、情窦方开之时。

选在这时议亲,一来是不想过早或过晚,显得草率又仓促,最终女子赔上一生;二来便是要看女子的意愿,若她有意中人,家中长辈自会去试探相问。

梁玖湘虽未言明她的身份,可有些事情依旧遵照着西陈的习俗。

个中缘由,是她回到西陈后才明晓的。

余光瞥见柳州牧和阮吴氏分外铁青难看的面色,阮瑟莞尔,从袖中拿出阮启舟的遗书,递给李辛,“这是家父遗书,还望李公公拿好、完好无损地呈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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