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觉得原本的相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
段江离顿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毕竟自己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她根本不会伤自尊,只会洋洋得意。
只有初静才会排斥被驯化,她理解不了为什么两个人相处不能相互尊重,不能平等,非得碾压到泥里才会觉得安心,说白了,就是人品底线太高,干不出太畜生的事。
疯狗在脑子里发疯,段江离面无表情,这点骚扰还不足以让她感到烦躁,前世在初静去世之后段江离便时常觉得她其实还活着。
她找过无数道士、和尚乃至萨满巫师,她总觉得初静其实还活着,尽管初静的骨灰甚至都被她提炼成钻戒了。
毕竟初静是那样一个尊重生命的人,从来没有过自-杀的行为,这不仅仅是因为‘陪葬’的威胁,还有她本身就不是那种靠死亡解决问题的人。
她不会卑屈于残酷破碎的命运,也忍受不了自己毫无作为的死去。
所以当她真的选择去死时,有那么一段时间,段江离是真的觉得那些家伙的招魂起到了作用,不然她怎么会看到初静呢?
但往往段江离又会很快清醒过来,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想,因为初静永远都不会那么温驯,那双清凌凌的粉蓝色眼眸,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染黑的坚韧。
等段江离停下涂抹的动作时,在脑子里发疯的段江离也重新安静了下来,用一种无比笃定的口吻说:“你已经想到办法了对吗?”
对方不该这么平静的,段江离想,如果没有办法,她绝对会比自己更发疯,毕竟对方跟初静相处得更久。
“只是一场赌博而已。”她笑了一下,突然问,“你觉得阿静变了吗?”
疯狗很敏锐:“这跟你的计划有关系?”
她勾着发丝转圈,挑了挑眉,“阿静有个最大的弱点,她心软。”
她见不得任何生命的逝去。
不过那是从前,现在却不一定了,段江离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翻看这个世界里自己的记忆,试图找出破局点,本来她是不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的,可死-刑一事却又让段江离觉得还有戏。
一个合格的资本家,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初静并不畏惧死-刑,这显然不是她认为自己有特权,而是认为自己行的正坐的端。
脑海中传来有些嘲讽的声音:“你确定阿静会对仇人心软?”
初静确实是个会以德报怨的人,她对大多数人都充满了宽容,不会在意旁人的冒犯,但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一些小摩擦而已。
而有些事情,是不能被原谅的。
就如同前世的慕寒尽,在得知初静即将死去时,发疯之下死了多少人?但初静一句也没有劝过。
就如前世的段江离,被囚禁的那段时光,初静从未有过心慈手软的时候,只觉得痛快极了,最后留下一命,并不是认为之前的报复就足以抵消一切了,而是出于现实的考量。
她让段江离在以后的岁月里想起她就夜不能寐,因为她最后模棱两可的行为抱着那点两情相悦的微薄希冀自我安慰,最后却用一场木仓决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让她痛彻心扉。
人在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前总觉得自己能够承受,总觉得如果得不到对方全部的爱那得到全部的恨也可以。
但问题就在于段江离得到过,尽管那并不是她期望的爱情,却仍然贪恋那点甚至够不上爱却足以将她与其他人划分开,属于爱情的喜欢。
所以当初静亲手打碎这一切,告诉段江离她对她再也没有了爱,只有恨时,才足够让人觉得痛彻心扉。
有些美好的东西,如果没有得到过,那不会有什么,可得到过再失去,是真的会发疯的。
因为得到过更好的,所以无法接受最差的结局,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明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却奢望着能有奇迹降临。
疯狗的嘲讽并没有让她破防,脸上甚至流露出了微妙的笑意:“但你不是她的仇人。”
今世的段江离,并没有干过前世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就遭遇了无妄之灾,初静知她本性难移,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并非没有道理,但她唯独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初静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折磨一个无辜的、遭受着无妄之灾的人。
初静并不想将她们区分得那么清,可她又同样知晓,前世与今世并不一样,没有那些记忆的人本质上来说就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