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师父说,人人都知这蛊嗜毒,他却发现不仅如此,这蛊还嗜血。
当年师父也曾见过一个身中瘴毒之人,他痛苦难耐之际,咬伤了旁人,竟意外地缓和了些许。
因而昨夜他便猜想,这最后一味药,或许并非什么药材,而是别的东西。可能性最大的,便是人血。而后一番验证,便发现当真如此。
“那人血能否用其他东西替代?比如,动物的血?”
卞宁宁捻起一些药粉,在手中轻柔地搓磨着,竟当真隐隐约约嗅到了一抹血气。但实在微弱,若不是她已知晓,也定然不会注意到。
可人血入药,如何能长久?更不说沈寒山每月都要毒发一次。月月如此,舍血之人如何受得住?
白匀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今早才刚验出来,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不过青竹姑娘这个建议,倒是值得一试。”
虽说没得到肯定的答复,但好歹也算有了希望,卞宁宁心下松快了些,问道:“那白公子可能帮忙制药?”
“行吧,送佛送到西,我就帮青竹姑娘试试。”
白匀并未推脱,只想着这于他的医术也有进益,况且,他还得要卞宁宁帮他的忙呢,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他心里正想着此事,就听卞宁宁出声问道:“那白公子此前所说的,要我帮忙的是何事?”
白匀有些不自在地拢手摸了摸鼻尖,试探性瞧了眼卞宁宁。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脸坦然,便暗自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我所求的,当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是想让青竹姑娘帮我看看,温大小姐的右脚踝上,是否有个月牙形的印记?”
卞宁宁愣住了。
白匀费尽心思帮她验药,为的便是这事?
“白公子指的是,胎记?”她问道。
白匀有些犹豫,揉着眉心想了想,片刻后才说了句:“算是吧。总之就是一个印子,跟月牙似的。”
可卞宁宁听了这话却是摇头。
温仪与她幼时一同长大,直到五岁才分开。那些年她们俩从不分彼此,别说是脚踝,就是左下腰的那个胎记,她也是见过的。
可偏偏从未见过温仪右脚踝上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见她摇头,白匀只觉心都凉了。可转念一想,那算不得胎记,若不让她再确认一番,他定然不甘心。
“总之就是个月牙形的印记,青竹姑娘就替我将此事办妥就成。”
还不等卞宁宁答话,他又急切地说道:“还有,此事万万不能让她知晓。”
她,自然便是温仪了。
卞宁宁看白匀的眼神也逐渐奇怪起来。她已察觉出来白匀对温仪有些不同,可又为何没头没脑地要让她去看什么月牙形的印记?
“你对温仪……”
她想问问究竟为何,却又想起白匀验药也不曾追问过这药究竟是给谁的,于是这剩下的半句话,便也没有说出口。
她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对她好,我定然会帮你。”
这话听起来似还有些别的意思,但白匀不太确定,略微疑惑地看着她。
可随即却又见她站起身,说道:“既如此,制药之事,便交由白公子了。温仪的事,我也会尽快给白公子一个答复。”
说完,她便离开了白梅院。
白匀也缓缓起身,依在门边,抱着看天。日光耀耀,灼灼其华,一如他如今的心境。
良久过后,他自嘲一笑,却透着难以掩盖的欢愉,自言自语道:“还望师父保佑,徒儿这回没认错人。”
——
一日闲漫。
今日卞宁宁也没再去方府,只自己待在院中,难得地休憩了一番,直到傍晚时候,温仪来寻她。
温仪甩着鞭子进了她的院子,与她坐在院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今日这府中怎么这么清静?九王爷出去巡视铺子,沈寒山不知去向,白匀整日待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还是丹荔好,游山玩水,惹人欣羨。待姚夫人一事了了,咱们也四处去玩玩。”
温仪手肘撑在桌上,托着小脸,颇有些百无聊赖。
卞宁宁手里拿了个蜜桃,正小心翼翼地撕开外皮,露出粉嫩嫩的果肉来。她笑了笑,将剥好的桃子递给温仪。
待姚轩一事了了,她还得赶回平冶忙其他要紧事,哪里有时间陪她畅游江湖?
“我是没这个功夫了,你若是想游山玩水,只怕还得另寻伙伴。”她笑说道。
可温仪却摇头,不乐意地说道:“那我便等你的事情了了,咱们再一同前去。跟旁人一起,实在没意思。”
卞宁宁笑得更灿烂了,说道:“那你总不能一辈子黏着我,不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