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看着门子,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门子仿佛听到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一般,大笑了起来:“姑且不说你是个臭要饭的,没钱进这家书院,就算你有钱,你一个女娃娃,也不可能踏进书院大门!走走走,快滚快滚!”
他伸手将小乞丐推了个踉跄,小乞丐跌坐在地上,门子道:“快滚!”
小乞丐有些委屈,她想爬起来,但是摔的太重,她爬不起来,忽然一只手将她牵了起来,那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姐,门子看到那位小姐,立刻点头哈腰:“苏小姐,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那位姓苏的小姐不满地瞪了门子一眼:“我本是来看望哥哥的,却没想到遇到你在这里恃强凌弱,你给我听着,你以后再敢这样,我就让哥哥告诉夫子,将你赶出去!”
门子唯唯诺诺,不敢再发一言,那姓苏的小姐又弯下腰,替小乞丐掸去身上灰尘,她问:“你很想读书吗?”
小乞丐望了望书院,然后低下头,小声道:“想……”
“你为什么想读书?”
“我……我就是很想读……”小乞丐慢慢说着:“别人都能读,为什么我不能读呢……”
那姓苏的小姐点了点头:“那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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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小乞丐得知,这位姓苏的小姐叫苏荷,是西陵郡数一数二的绸缎庄的小姐,她于是问:“苏荷姐姐,你带我去哪里啊?”
“带你,去见一位女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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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心地很好,看到小乞丐穿的鞋破烂不堪,还拿出一双鞋给她,小乞丐穿了新鞋,好奇问道:“苏荷姐姐,什么是女夫子?”
“女夫子,就是女的夫子。”
“女的夫子?女子怎么可以当夫子呢?”
小乞丐十分不解,女子不都是在家里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吗?这天下不都是男子当夫子吗?怎么会有女的夫子呢?
苏荷微笑:“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苏荷带着小乞丐,七绕八绕,绕到了一个竹林深处,只见万顷碧色,沁香扑鼻,竹篱茅屋里,书声琅琅,苏荷牵着小乞丐的手,踏进了茅屋。
茅屋里都是年龄不一的少女,她们听到动静好奇回了头,看向小乞丐的眼神也纷纷带着探究的神色,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眼神是鄙弃。
书案前面拿着书的白衣女子也抬起了头,那女子眉如春山,肌胜玉雪,尤其是一双眸子,沉静如一泓秋水,璀璨似天上星辰,她静静看着小女孩,小乞丐也怔怔看着她,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就像……就像画像里的白衣观音一样,小乞丐脱口而出:“观音娘娘?”
学堂里的少女们都笑了起来,那白衣女子也笑了起来,她一笑起来,就像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画,干净温婉,苏荷赶紧道:“这不是观音娘娘,是我们的贺夫子。”
白衣女子站了起来,走到小乞丐跟前,她看了眼小女孩脚上苏荷送的鞋,还有和她鞋不匹配的褴褛衣衫,白衣女子开了口,她声音也和她的面容一样,如涓涓泉水一般温柔:“你是不是想读书?”
小乞丐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白衣女子道:“苏荷带来这的,都是想读书的。”
小乞丐有些迟疑: “可是,我是一个女娃娃,他们都说,女娃娃不能读书。”
“她们都是女娃娃。”白衣女子指着学堂里的女孩们道:“只要你想,就可以。”
“真的吗?”小乞丐雀跃起来,但是,她又很快泄了气:“但是,我是一个要饭的,我没有钱。”
“不用你给钱。”白衣女子道:“你就住在这里,帮忙料理些杂事,工钱就当做学费了吧。”
小乞丐惊喜万分:“真的吗?谢谢观音娘娘。”
白衣女子莞尔:“我不是观音娘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臭要饭的。”
小乞丐说罢,白衣女子眼神之中,是神佛才有的悲悯,她一点都不嫌弃小乞丐脏污,反而摸了摸她满是污渍的头发,说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你以后,便叫木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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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春就这般在书院住下了,她也慢慢知道,贺夫子名叫贺霜,并不是本地人士,而是四年前来到西陵的,她刚来到西陵时,举目无亲,靠卖画为生,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郡守夫人,于是她便教郡守夫人识字,之后便开了这家书院,专门教女子读书,书院收的学费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苏荷这样的大户人家赞助,贺夫子也会卖点自己写的书画,那些书画木春看过,她虽然看不懂,但也能看出贺夫子写的字、画的画,都是一等一的漂亮,所以书画都很快能卖出去,贺夫子就这样一个人辛辛苦苦勉强支撑着书院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