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久不与人说过话,对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花燃耐心听着,剔除掉一些废话之后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发放药汤的人是一个大夫,整个潮州大夫数不胜数,不过很多大夫都不敢进到疫病安置区来,只有这一家传承百年的仁心堂挺身而出,店主更是亲自住进安置区来,每日定点煮药汤免费分发。
药汤无法完全治好疫病,只能勉强减轻患者的痛苦,尽量延长疫病的周期,让病患撑的时间更长。
花燃一行人走到队伍最前端,看见一个用布包住头发,长得凶神恶煞,脸上一条长疤的中年女子,疤痕从左脸颊连至右下颌,一身粗布短打,看不出一点大夫的模样。
麦青好奇道:“怎么是个女子,不是说风陵渡的大夫都是男人吗?”
花燃:“只是大多数是男子,女大夫的地位比男大夫低,并不代表没有女大夫。”
麦青:“风陵渡真是奇怪,世间从没有男强女弱的说法,但是风陵渡的男子总是处处压女子一头,若是疫病一事得以解决,想必女大夫的地位会有所提高。”
偌大一座城,那么多大夫,但安置区里就仅此一个,对方的存在不仅是一个研制治病药汤那么简单,同时也是对病人的一种无形安抚。
他们并没有被抛弃,还有人想要救他们,药材是朝廷所出,大夫坐阵煮药,各方都在共同出力,想办法度过难关。
柳白看看对方的形象,终于放下换脸的想法,这样凶悍的长相都能获得病人信任,他长得嫩点又有什么关系?
分发药汤的人只有一个,对方背后同样是一所茅草屋,歪歪斜斜挂着一块写着“仁心堂”的木板。
大夫的名字叫吕凌春,这个低配版仁心堂里只有她一个人忙活,手脚利索地取碗打药给病人,拿到药的人安静找个地方喝,喝完把碗放回竹篓中。
吕凌春忙着打药,看见花燃一行人也没搭理,她身前装药的木桶足足有半人高,直径大约一米。
直到药汤见底,也不再有排队病的人,吕凌春这才有时间和他们搭话。
吕凌春目光上下扫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你们身体康健,是嫌活得太安逸才跑到这里寻死吗?”
“我能尝尝吗?”柳白盯着木桶里的药,完全不在意吕凌春的讥讽。
吕凌春指向一旁的装着干净碗的竹篓,又把勺子一甩,像是累极直接一屁股坐在阶梯上,大大咧咧道:“这些剩下的也是要倒掉,想喝就喝,自己拿。”
木桶里的药汤分量控制得极好,每个病人都有份,到最后只剩下一点点,完全不会浪费。
柳白自己动手,将最后一点药汤倒出,只有小半碗,又把着小半碗分成四分递给两个师弟和姚珂卉。
“嘶……这也太苦了。”麦青舌头都被苦麻了。
他在医道天赋有限,沾花燃的光进到药谷当个混子,一点没尝出来这个药的成分,苦倒是真苦,看那些人喝的时候一口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以为没味道。
吕凌春嗤笑,“这点苦都吃不得,还有胆子跑来这里来?”
一旁的柳白和鱼冬在思考药中的成分,姚珂卉则是把一只蛊虫扔进药里,看着蛊虫在碗中翻滚。
花燃问道:“你住在这里,就不怕传染上疫病吗?”
吕凌春:“我就没怕过什么,算命的说我这辈子是老死的命,不会提前死在这里,至于你们就不好说了。”
“你认识吕向阳吗?”花燃又问。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是我哪个曾曾曾曾祖母的弟弟,据说是个小官,遭报复一家人都死得挺惨的,家里人总说这事,提醒小辈做好事时也要记得提防小人。”
吕凌春依靠在柱子上,伸了个懒腰。
“幸好那时候我祖宗早嫁出去咯,不然现在都没有我了,这都是不知道哪辈子的事情,你问这个干什么?”
花燃笑了,“没什么,就是感觉和你挺有缘分。”
不得不感叹世界处处是巧合,她竟然在这里遇到鬼差吕向阳的后辈。
和不畏困难危险的吕向阳一样,吕凌春同样心怀大善,如果吕向阳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后辈,估计会很高兴。
药谷三人和姚珂卉留在仁心堂,花燃和湛尘离开安置区,进入城中去夏家。
城中乞丐比起之前翻了好几番,个个神情惨淡,地面上的积水淹过脚踝,几个穿官府衣服的人在疏通排水。
正直中午,路上的人居无定所的人都在拿碗喝粥,粥都是糙米和其他东西混在一起煮,米汤泛着黄色,隐隐带着姜的味道。
有几人喝完粥,直接就着天上飘下的雨水洗碗,将碗珍而重之地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