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烟:“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我们有没有下水,好阿燃,带我去吧。”
在阿烟的软磨硬泡下,花燃勉强点头同意,三人还找来一个小笼子准备抓点小鱼小虾小螃蟹,收拾好东西往河边走去。
村子里同龄孩子很多,有男有女,在炎热的盛夏偷偷背着父母下水游玩。
阿烟和其他人比赛抓小鱼,花燃就坐在边上泡着脚,两手支着头看着她们玩,她不会游泳,不敢去太深的地方。
阿烟拿一根枯枝系上一根细细的白线和钩子,让花燃钓小鱼玩。
花燃坐在树荫下,握着枯枝一端在水里晃来晃去,没想着能钓上什么鱼,光是在树下这样坐着,就感觉十分舒适。
她百无聊赖地望着一群猴子般上蹿上蹿下跳的孩子们,莫名感觉心口有些难受,像是堵得慌。
她弯下腰缓慢地呼吸,想将那种沉重感吐出去。
手中的枯枝忽然有了动静,她往上一拉,钩子上连着一条半根小指长的小鱼,鱼儿甩着尾巴挣扎,溅起两三滴水珠。
她运气什么时候这样好了,如此随便的一根枯枝都能钓上鱼来,又不像某人圣光普照,有鱼自投罗网。
等等……
好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钓不上来鱼呢?脑中一闪而过的身影,又是谁?
“哇!阿燃好厉害。”阿烟游过来,在水中像条鱼儿一样灵活。
其他小伙伴也纷纷游过来,围着花燃欢呼,快乐就是如此简单纯粹,一条小鱼足够高兴好久。
不知是谁先泼起水,一群小孩们你泼我,我泼你,在水中就像一锅翻腾的饺子。
几滴冰凉的水珠溅到花燃脸上,她伸手擦去。
阿烟靠近,把头靠在她膝盖上,“阿燃,你不高兴吗?那我不玩儿了,我们一起去摘果子吧。”
花燃摇头,“没有,我很高兴很高兴的。”
阿烟眼睛弯得像月牙,“那就好,我希望阿燃永远这样高兴下去,每天都开开心心!”
花燃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阿烟,你为什么不叫我姐姐?”
阿烟:“因为我比你大呀,我才是姐姐哦。”
花燃看着这张与自己没有一处相似的脸,娘亲曾说她与阿烟是双胞胎,世上就是有这样长相完全不同的亲姐妹。
她以前信了,现在开始不确定,或许真如分别那天阿烟所说的那样,她只是个捡来的孩子。
她的身世也许就是楼主盯上她的原因,可惜了解过往的人都已经化为尘埃,她也无处去寻。
花燃低头,“我该走了。”
阿烟拉住她的手,神色急切,“等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你要去哪里?当心又被阿娘骂。”
花燃:“对不起,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继续陪你了。”
如果没有湛尘和未报的血仇,她可能会选择永远停留在这个美梦当中,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这些都是假象。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阿烟眼中滚落,她哭得仓惶无措,“阿燃……我叫你姐姐,你别走好不好?不要留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好怕啊。”
“别哭,阿烟从来不哭,每次哭的人都是我。”花燃摸着阿烟的脸。
“你看,即使是从我脑中描摹绘制出来的阿烟,也不是真正拥有灵魂和思想的阿烟,假象又如何能够蒙蔽真心呢?”
一切画面缓缓散去,花燃站在原地,心中那股劲儿还没有缓过去。
这不像任何她经历过的幻境,五感都太过真实,她所看见的、闻到的、触摸的就是一个鲜活的世界,她被自己困在过去。
在千杀楼的每一个难熬黑夜中,她都是凭着一股劲儿支撑,为自己、为阿烟、为父母,也为无辜死去的村民们,就像一个锁链将她牢牢桎梏。
而今,她不得不将自己与过去撕裂,她必须要向前走,前方还有人等着她。
眼前的空白化作熟悉的林子,她站在树下,看着阿烟忽然出现,冲过去扯着“自己”向前跑。
“姐,你傻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花燃”愣愣道:“这是怎么了?爹娘呢?”
这一幕在眼前重现,说话的“花燃”还不到现在花燃的腰高,不远处的村子开始飘起浓烟,空气中隐隐飘过来血腥味。
花燃忽然想笑,怪不得以前阿烟总说她傻,看她曾经呆呆愣愣的模样,确实不怎么聪明。
“快跑啊,别停下。”
她张口说话,面前的两个小人儿却全然不觉。
她是这段记忆的看客,最惨痛的记忆再一次重现,“花燃”和阿烟奔跑又停下,两人在树下争执。
视线被固定,她看不见黑袍人在哪,也无法移动,就像这林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棵树,冷眼旁观着命运转动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