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阮世礼也不再多说什么,巧妙地转移话题,“晚上要发表的稿子就在书桌的抽屉里,喜欢改作业的简老师要不要看看?给学生一点意见?”
熟悉的欠打语气将简纾才冒了一点芽儿的苦恼掐了个光,“你这样了,还想去?你妈说的没错,脑子烧坏掉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简纾的话和安娜贝尔如出一辙。
“这不是你说我将来要成为首相的吗?那我不是得开始努力?”
“……”
简纾:您说这话的时候能收收眼底的笑意吗?!狗都不信啊!
墙边的时钟不知不觉间就要指向七。
“总之,你就给我乖乖待在这,哪里都别去,当首相也不差这一两次!就您这身板哪里活得到当首相那天?”
简纾记忆里阮世礼的身材,咳……也挺好的,看着根本不像多病之人。
“你去哪儿?”
简纾语重心长地道,“去给公子弄点吃的,想办法能不能再搞点药。都这个点了,还没人来看您,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要是我不在,今天晚上整个庄园的人都在忙晚宴,你烧死在床上都没人知道!”
“那感谢简教授的救命之恩了?需要我以身相许为报吗?”
手落在门把上的简纾回头,那张阳光开朗的脸上此时嘴角微扬,嘴角轻挑,将阮世礼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红颜多薄命,美人活到那天再说吧——”
语罢,门便“碰——”地合上。
出门后,简纾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无力地背靠木门,脸上除了忧虑再无任何其他强撑出的表情。
门内少年清朗的笑声透过门底的缝隙送到他的耳边。
简纾忽然觉得学习不好也没什么,他可以教他;有其他想法也没什么,家国情怀这种东西也不是天生的,可以后天培养;喜欢捉弄人,癖好奇怪也可以接受,人总是有点嗜好才生动。
但,身体不好他能怎么办?
距离大学入学考不到两年,阮世礼要读的是军校,入的军种还是空军,身体素质测试怎么过?
更不要说上战场后在枪林弹雨中舔血过日子。
世人都道他年纪轻轻便升上上校的天才英勇,都羡他西装革履在一方议台上侃侃而谈受千万人景仰,哪知换来这些的都是血与泪。
*
脑子里满是阮世礼要死要活的样子,加上天黑以后路痴的本性暴露,简纾他,迷路了。
不远处即使在黑夜也同白昼般明亮的灯火与刚刚他还在的破旧小房间形成鲜明对比。
简纾面无表情,本应该回到厨区找食物和药的他,走向了举办晚宴的主宫殿。
晚宴刚刚开场,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和繁复丝绸及地长裙的女人正举杯三三两两聊着天,殿堂顶部千万颗镶嵌的钻石闪闪发光,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被仆人一道道端上,供这些人上人享用。
此外,在宫殿的大门外还站着更多的人,那些身份地位配不上这座钻石宫殿但挤破脑袋也要来一睹的小贵族们。
没有人注意到在偏门处,身上穿着沾满了灰的老旧西装外套的简纾,他就这样光明正大进了千万人莫及的圣地。
“嘶——有没有长眼!”
某位被正和同伴聊天的夫人撞到简纾身上,赶忙拍了拍自己雪白的胳膊,啐了一嘴。
简纾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小插曲,更没有感受到身上越来越多奇怪的不屑视线,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宫殿正中间停下。
正中间,光最集中的地方,一个微微高起的白色小台子刚被布置好。
今晚适龄的贵族公子们将在这里迎来他们大多数人政治生涯的第一次当众演讲。
而,本应该在这里接受瞩目的少年,此时却无助地躺在床上,与病魔作斗争。
简纾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嵌入肉中。
小时候喜欢用疼痛来压抑情绪的习惯久违地出现。
“你看到阮世礼没?”
“没,我找了好多遍了,肯定没来,问过稍微和他熟一点的,都说没看到。”
“不是吧?病得这么严重?露个脸都不行?”
“我就说这是个没用的蠢货,白浪费了我准备的大礼,那么好的茶他没能来品尝一下真是可惜了呢!”
“哈哈,我武哥英明,今晚的赢家肯定是您!”
简纾冷漠地看着凑在长桌边窃窃私语的少爷们。
与此同时,刚刚的偏门处,简梦然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终于找到她老哥了,都和他说了不要乱跑!
等下,他怎么能在这里?!
事实上,灰头土脸的简纾在衣着精致华美的贵族中格外惹眼。
接下来的一幕让简梦然失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