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宿舍后的小巷子,简纾穿着上周简萝刚给他寄来的冬季睡衣,很普通的款式,深蓝色的棉麻布料,但里面的棉花添得很足,满是阳光的味道。
他靠在第六宿舍的后门墙边,左腿交叠在右腿上,身后的长发没有用发带束起,随意地散在身后。
整个人放松慵懒。
温景行闻言停下在地面上摩擦的手指,很复杂的古老文字在形成环状截断狭窄的小路。
两人在静默的夜色中对视。
“这么狠心?”
简纾这一身打扮显然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哪里有你狠心?”
长睫轻颤,简纾自然垂在裤腿边的手指有节奏地在空中轻敲,迎上温景行那双在深夜更显神秘的眼。
石板上鲜红的血液逐渐凝固。
温热的舌尖顶上粗糙的上颚,温景行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玩意,但很快无奈遗憾地扁了扁嘴,语气轻松,“那小纾纾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我可受不了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的枯燥日子了,我那些热情的小粉丝们肯定想我想疯了。”
“嗯,好走不送。”
简纾将小路上用血画出的还未完成的符痕完全记入脑后,挥了挥手,转身就准备进门。
温景行这人,他认识了二十几年,看着吊儿郎当,但实际心里打的算盘比谁都要精细,一点亏都吃不得。
花了大代价来到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
至于他,作为极致的乐观主义者,简纾相信一切事情在努力之后都会有一个好的结局,虽然他的生活完全就是这个想法的反例。
但,这不影响简纾此时彻底送走温景行后轻快的步伐,人还是活在当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小纾纾,说不定以后我们都不能再见了,我能拥有一个分别的抱抱吗?”
简纾蹲下身,将穿着衬衫和背带裤的白发男孩抱进怀里,有一丝凉凉的奇怪感觉在他脖子后产生,简纾想伸手去触碰,但,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立刻忽略了那一点为不可察的异样。
温景行柔软的唇印在简纾左脸颊酒窝会出现的位置,同时,还溢着血珠的手指从丝绸般的长发中抽出。
简纾有些嫌弃地抬头擦了擦脸,完全没有要顾及温景行的意思,他打了个哈欠,缓缓起身,身后黑发间很细的一道缝很快合拢,遮去后脖颈上指尖大的血迹。
“再见了,小纾纾。”
“嗯,再见,”简纾眼角凝着困倦的泪珠,“最好最近都不要再见了。”
第六宿舍后门关上,寂静的后巷只剩下温景行一个人。
远处浅灰色的小路表面瞬间渐渐泛起一层浅绿色的光,细看会发现绿光中倒映着宇宙星河,遥远的恒星散落在没有极限的广阔之中。
仅仅一刹,像是流星从天空划过,浓烈的绿光从很远的地方顺着小路飞速向血痕冲来,在到达时,绿色的洪流被地面上奇怪的文字吸收。
男孩和血痕在绿光消失的同时,也消失在夜色中。
站在门内的简纾在脑海中再次回忆地上完整的文字和图案,对刚刚看到的画面没有一点震惊,强撑着快要累昏过去身体向寝室走去。
如果说阮世礼对“穿越”这样的事不震惊是因为不感兴趣,除了自己在意的事以外都无所谓;那简纾就是看多了,见怪不怪。
虽然都只是书上记载的。
与此同时,白发男孩出现在A国大陆的南端,一栋有着白塔的庄园前。
“莫切”两个字被和血痕中那些古老文字显然有些许相似的文字刻在铁门前巨大的白石上。
南方温柔的阳光让温景行同样打了个哈欠。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阮世礼的母亲名为安娜贝尔·莫切。
*
阮世礼醒来时,便看见自己的书桌前坐着一头黑色长发已经用丝带束好的简纾,好像今天扎得比平时要高很多?
他记得以前那个工整漂亮的蝴蝶结总是会正好遮住脖子。
“沙——”
阮世礼坐在床尾,睡衣的扣子微散,露出锁骨和精瘦的肌肉,长手一伸扯住蝴蝶结的一条黑带,轻扯。
完全沉浸在自己伟大的“首相培养计划”中的简纾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三千黑发瞬间散落,空气中都染上了些许甜味儿。
“醒了啊?”
简纾语气轻快,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意思,温柔地从阮世礼手中抽回自己的发带。
正好五点半,非常准时。
阮世礼本能地起身远离满脸春风的简纾,可是一只微凉的手已经握上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可怕。
“坐回来,我亲爱的小首相。”
……
“这几天睡得好吧?送走了温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