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头的水还在哗啦哗啦流,似瀑布飞流而下打在阮世礼的后背上,偏高的水温让他们俩人的脸都泛上了淡粉。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无比熟悉的声音念出来,简纾从灵魂深处开始发颤,说不出一句话。
“你知道自己看我的眼神像什么吗?”
“像是一条祈求主人怜爱的小狗。”
“像是神明腿边匍匐的忠实信徒。”
阮世礼的手不知何时抚上简纾的左脸,在曾经满是红紫伤痕的位置打转,指尖与光滑的脸颊相接,留下一道又一道酥麻。
“你到底是谁?”
“简纾?一个从来没有来过城里的农村少年?”
“可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你看我的表情,就好像已经认识我很久很久了。”
“如果不是想要杀掉我的刺客。”
“那,只能是爱——”
被热水惹湿的红唇一张一合,像是要将灵魂吸进去。
被按在墙上的简纾呼吸一滞,忘了心跳。
“简纾!”
“阮世礼!”
“你们在里面吗?”
鲍里斯先生响亮的喊声打破了一室的旖旎。
原本牢牢锢住他的双手一下子松开,蓬头的水停止了流动,简纾的脑门突然被阮世礼弯曲的右手食指关节轻敲。
“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语罢,少年扯过挂在栏杆上的白色浴巾,出了狭小的单独浴室间。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简纾弯着腰,伸手扶上自己的额头。
敞开的浴室门外,占满了一整面墙的巨大镜子倒影着湿透了的少年。
在他修长的手指后,是一张红得可怕的脸。
*
最终,在鲍里斯先生的帮助下,简纾直接留在澡堂洗了澡,热水和独处让他失常的心跳逐渐冷静下来。
简纾终于想起了自己要找阮世礼做什么。
这该死的小孩,敢给他交白卷!!都说了让他多检查几次!这倒好,嗯?当他说话是放屁呢?就是平时对他太好了,才让他敢这样做!
夜,B201。
“阮世礼!你干什么去了,啊!给我交白卷!”
惊人的咆哮声响彻整栋第六宿舍。
住在二楼的男生纷纷开门探头,好奇地朝B201看去,有胆大的干脆直接围到宿舍门口。
简纾进门时没有把门关好,一道缝隙为走廊里一批激动的观众提供了绝佳的视角。
“考试的时候睡着了?”
“肚子痛掉厕所了?”
“突然中二病犯了,要叛逆?”
“嗯?别一声不吭坐在那儿!”
“这样看着我也没用,今晚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睡!”
简纾语罢,便爬上阮世礼的床,气鼓鼓地坐在他的被褥里,双手交叉在胸前。
“嘶——”
门外的观众们一齐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从来没见过有谁敢这么骂财政大臣家的贵公子。
更恐怖的是,这家伙还敢上贵公子的床。
要知道,上一个非要上阮世礼床玩的人已经退学了。
由于画面过于稀奇恐怖,挤在门口想要看上一眼的人一个挤一挤,于是,站在最前面的科赫基与翊剋不知被谁一推,猛地冲进了B201室。
一黑一蓝两道视线瞬间射向两个“不速之客”。
“有事吗?”
清朗和慵懒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没事!”
科赫基一向看谁都一脸不爽的表情有一丝破裂,他垂在身边的手忙掐住翊剋的手腕。
“我父亲前几天送了不少产自东方的麻薯面包来,说让我送一点给你,方便来我们房间一趟吗?”
翊剋淡定从容,毫无畏惧地迎上简纾和阮世礼的视线。
被掐住的手微微一转便从科赫基粗壮的手里逃脱,反过来包上比他大很多的手。
“嗯。”
阮世礼深深看了简纾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便和翊剋去了B204。
门外看戏的少年们早就飞速逃回各自的房间,昏暗的走廊上空空荡荡,仿佛刚才的热闹只是幻象。
走在最前面的翊剋没忍住轻笑出声。
阮世礼直眉微皱,但懒得说话。
走在最后的科赫基一脸阴沉,这TM也太丢脸了!
等阮世礼拿着用木篮仔细包装好的面包回到房间时,原本盘踞在他床上的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统一发放的印有索尔校徽的被子突出一块。
“简纾?”
阮世礼轻声道。
回复他的只有墙上闹钟指向Ⅸ时发出的整点轻响。
唇角微扬,黑顿时降临在走廊尽头的房间。
一阵细碎的衣物摩擦声后,房内陷入了完全的静谧。
等到大约过去十几分钟后,简纾才敢将自己的头从被子里放出来,右手紧紧地捂上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