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衣服换了,我就告诉你。”
简纾从衣柜里找出运动服塞到阮世礼的怀里,事实上,阮世礼的衣柜里都是清一色的西装,但自从简纾知道这一套西装最少要3万冰吉币后,他坚决拒绝继续让每天上蹿下跳的阮世礼继续糟蹋钱。
“哦。”
阮世礼有些不情愿地低头,接过运动服,默默转身挪到床边,落寞的背影格外引人注意。
纵然知道这货在演戏,简纾的心还是不自觉疼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走到阮世礼身边,替他解下头上的大檐帽,语气温柔,“下午早点下课,有朋友来找你玩,不气了好不好?”
被摘了帽子这下终于不像女孩的少年依然低着头,自顾自解熟练地解身上的扣子,一看就是常穿这种衣服。
“晚上陪你一起睡觉?”简纾开始努力回想这位小朋友喜欢的事。
阮世礼解扣子的动作一顿,轻轻哼了一声,但显然还在生气,“我还要听故事,就是你说的那个时代,有很多神奇东西的时代。”
“好,讲故事。”
简纾本以为他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想当年他把简绮惹生气了,他的好哥哥要他所有的头发做赔偿……
就在简纾出神的时候,阮世礼停了手上的动作,悄悄看了他一眼,在发现总是温柔地哄着他的哥哥有些落寞时,有些莫名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炸开,一些奇怪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大片大片的画面让他有点犯晕。
但,他努力克制住奇怪的反应,转身轻轻在简纾的左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像是偶然停驻的蝴蝶,仅仅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很快就离开了。
简纾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的童年回忆立刻被阮世礼的动作一扫而空,他不是讨厌他吗?这么会亲自己?
“妹妹你刚刚做什么?”
“没什么。”
阮世礼立刻转过身,背对简纾,发红的耳廓出卖了不好意思的少年。
*
简纾在批完阮世礼做的统考卷后,整个人忍不住长叹一声。
“怎么了?我做的不好吗?”
正在草稿纸上画画的阮世礼伸手去抓简纾手里的试卷,他压在画纸上的手臂刚离开,一副栩栩如生的南郅庄园大海图就出现简纾眼前,仅仅只是一只铅笔,这个小孩就能用恰到好处的浓淡排线来画出照片的效果。
“没有,你做的很好。”
简纾放下手中的笔,半靠在椅背上,看着正满意欣赏自己科科满分成绩的阮世礼出神。
这份统考A语卷的作文题目是,请谈论D国文明中为什么没有A国文明中的完整神谱体系。简纾是临时找的这份卷子,并没有提前看过作文题目,直到刚刚他才知道。
说实话,这根本不是十六岁的统考生能说明白的事,其中牵扯到一元和二元对立的问题。
在A国神和人是分离的,人不会挑战神,所以神一直都保持着最初被创造出来的模样,神谱也一代代被流传;而在D国神和人则是统一的,人能成神,神也能成人,所以神总是随着时代发生变化,不同的时代会出现不同的神。
一元和二元对立的问题不仅仅只是神谱体系的不同,更是两个国家民族的性格的体现。
这样的问题除非是在这方面领域有特别研究的专家,否则不可能讲清楚。
但,阮世礼不仅讲明白了,他还借着这个话题引申开,最终将自己的看法展示出来。
简纾看完这篇文章,关心的反而不再是D国没有完整神谱体系的原因,心里只剩下一个冲动。
想认识写这篇文章的作者,想知道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妹妹,”简纾觉得现在这个失去记忆的阮世礼比十七岁的他更像历史上那个伟大的首相,“如果,我告诉你,将来你会当上首相,你怎么想?”
这几天写过的作文逐渐拼凑出这个孩子奇怪的内心世界。
他的文字里有无上的激情,他勾勒出的乌托邦让人不自觉地深陷。
他是一个极端的浪漫主义者,而这样毫无畏惧的激情是战争时期的救命灵药。
他虔诚地相信神甚至认为传教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但他同样支持科学的发展。
他清楚地明白贵族制度的弊病,即使自己就是这个阶层的最大受益者,也毫不犹豫地决定推翻这个制度。
这些都是历史上那个伟大首相为人所称道的事,所以,到底阮世礼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简纾之前见到的模样?
厌恶军事,不喜欢谈论政治,更讨厌人。
“下午三点了!你说有人要找我来玩的。”阮世礼选择性地忽略简纾的话,手上的铅笔因为烦躁转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