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咬着唇瞪他,有些气:“才没有。”说完便扭过头去,虽然不再说话,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生气了”的气息,好像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她小时候的脾气不像现在温顺内敛,是个直接的小姑娘,开心就笑,喜欢就说,从不将情绪藏在心里,就连生气了,哪怕不开口,也会想方设法地让人知道。唯独真正到了伤心难受的时候,却像只被雨水打湿的落寞小兽一般,自己缩在角落里舔砥伤口,谁也不告诉。
就像刚才,偷偷摸摸抹眼泪那样。
想到这里,季冷忽然有些心疼,为什么非要来恒中吃这个苦头呢?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后悔自己为了让恒中扩充名额而与季润麒达成了协议的事。
姜姝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尽力支持。
小时候她陪他熬过难捱的日子,现在长大了,他也会陪着她一起看遍人间花。
只要她愿意。
……,”季冷想了想,灵活变通,从善如流地换了种说法,温声询问,“那如果到时候我坚持不住了,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恒中的魔鬼训练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就算此次机会难得、无数学子都趋之若鹜,可也掩去不了这是一个火坑的事实。
太多人想要凤凰涅槃了,恒中的教学模式,与其说是其独有的训练有素,不如说是时代变化和社会压力双重作用下催生的产物。
季冷舍不得姜姝被架在火上烤,她也不需要把自己放在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里。
离愁别绪被季冷这么一搅,如同涟漪般散开,姜姝稍微放松了些,她抿着唇,敛着眉,认真地思考,看上去有点纠结的样子。
但其实,她只是在想,季冷素来不在乎环境如何,更无畏前路艰巨,怎么现在甚至还没开始,就已经在盘算着后路了?
原来这件事对她来说这么重要。
季冷默默垂眸,眼底的落寞被他很好地藏匿。
上一次,在他与许润之前,姜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这一次,在他与恒中之间,他是不是要成为被放弃的那个了?
季冷不知所措地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他微微将嘴张开,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字都难以吐露,只好又将嘴巴闭上。
他确实是失落极了,不过依旧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因为他目前为止,并没有合适的身份让他能够计较这些。
哪怕心脏疼得像被人狠狠地揪起,他也要强撑着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
衣角忽然下坠,季冷回过神来,对上姜姝湿漉漉的漆黑眼眸。
“不舒服吗?”姜姝忍不住凑近了点,将脑袋仰起些,眼里的关切明晃晃,“怎么走神了?”
发呆、走神、进行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好像是只有她爱做的事情,季冷从没这样过,他如同身穿坚不可摧的铠甲的战士,英勇无畏地带着她跨越过许多困难。
很多人对他的所获取的一切都叹为观止,认为他无所不能,但姜姝知道,他也有很柔软的地方,会无奈、会烦恼,有一些男孩子的可爱小习惯。
看着姜姝白皙的脸庞,季冷的心里闪过丝缕难言的东西,片刻后,他摇摇头,轻声回答道,“我没事。”
姜姝将信将疑,小声嘟囔:“可是我刚才跟你讲话你都没听见。”
这不对劲,但姜年连有的时候也喜欢在文蕤面前逞强,为了不让她担心。
姜姝很自然地便将季冷的这一行为与其分为同一类。
还没等她想出个好点子来安慰他,季冷拉了拉她的书包带子,低沉好听的男声自耳畔响起,他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温热的呼吸撒落在耳朵附近,边上的碎发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姜姝的动作带的,轻盈地晃荡几下,在她裸露出来的白皙脖颈轻扫,痒痒的。
姜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麻麻的触感令她不由自主地往边上移了一小步,纤细的手下意识地摩梭着那块肌肤。
季冷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顿了顿后自己主动拉开了距离。
他不解地蹙起眉头。
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引起她反感了吗?
明明在小时候……
“后面的快跟上!”恒中的带队老师大声催促道,“前面就是女生宿舍了!”
姜姝只好将那些不成形的点子抛之脑后,快走几步,追上季冷的步伐,“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会陪你一起的。”她重复了一遍不久前自己说的话,是季冷错过的那句。
哗啦。
心湖翻涌起了水花。
季冷的动作顿了一下,蔓延开的喜悦令他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扬。
他努力克制地不表露出来,尽量摆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淡淡颔首,轻轻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