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更想加倍地疼惜了。
大概说出去的话就是用来推翻的,如今看来,他年少无知时说的每一条择偶标准,现今都化成巴掌啪啪打上了自己的脸。
“不需很漂亮”——但小东西确实非常漂亮。
“但要强势些”——这小孩就差把“我很听话”顶在脑门上了。
“但要灵魂契合”——只一眼就能瞧出的实在,跟自己这种浑身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哪哪儿都不契合。
可好生奇怪,明明跟自己的择偶标准完全背道而驰,甚至连性别都对不上,但走着走着肾,却就动了心。
算起来,也只一夜相对而已。
大约,这就是大家常说的一见钟情么?
傅旻愿意将这总结成:性向觉醒太晚,以及,本人太有责任感。
车轮辚辚进了宫城,傅旻却让车夫把车停到了文渊阁,从府上带走的一应物具都没带,就他一人下车,抱着那把琵琶、提着两盒膏脂,慢慢悠悠地往春和斋行去。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过半百,恋爱经验却只只限于前世的相亲,傅旻不太懂得怎么跟恋人相处,更何况,别人可能还没把他当恋人呢。
如今没有论坛,也没网友可以请教,他想着:不如就以己度人吧。
他本人是个领地意识极其强的人,所有的地盘都是乱中有序,自然也不允许旁人随意收拾、添减东西。
春和斋是小皇帝的,那间大通铺却是小东西的住处。他带来的那些可能会让明月奴生活地更舒坦的东西,最好得在问过人家之后,再搬过去。
左穹得了他的指示,已经先去宫中与薛诚要地方。
“伴伴,左穹说什么?”
陆望安趴着歇了半日,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出了几身汗,换了身寝衣,高热已成了低热,午间倒是用得不多,但精神头尚可。
听见左穹的声音,就直接坐了起来。
“陛下起了?”薛诚甩着拂尘、小跑过来,“左穹过来说,左相要与陛下在春和斋讨个地处,方便日后歇脚。”
“唔,”陆望安起身,准备换衣裳,“伴伴应了么?”
“哪儿能啊,那可是陛下的地处,”薛诚上前伺候,“正想着进来瞧瞧陛下可曾醒了,若还睡着,就让左穹在外头候着。”
即便是知道小皇帝一定会同意,但点头这一下,薛诚也是绝不会自作主张。
春和斋是这皇宫之内,小皇帝最最喜欢的地方,前有春和戏班掩护,后有太后帮衬。若遇到烦心事,或者偶尔得闲,小皇帝总会用上易容术,偷摸潜去那里松缓松缓。
“师兄可说明了,为何要屋子?”陆望安问。
薛诚偷摸地笑:“陛下,您也知道昨日的。左相大人中了那么烈的□□,还能完完整整地出来,那定是有懂事儿的小孩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咯。”
陛下生得好看、嗓儿也好,春和戏班是他一手组的,里头的哥儿、姐儿都俊着呢。
左相大人被迷得拔不动腿,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陆望安自然是知道这个原因,他想问的是:为什么明明可以住明月奴的屋子,还偏偏要再要上一间?
难不成就他这养病的半日,就已经有旁的弟弟了?
可这样的话,他问不出口,只能瘪着嘴吩咐:“让左穹进来。”
陆望安看着左穹,“师兄可说明要哪间了?”
左穹:“禀陛下,相爷想要春和斋丙字二号房,如今差不多也该到了。”
“准了。”陆望安拂袖而去。
丙字二号,可不就是明月奴那住处丙字一号的隔壁吗?
这不是欺负人吗?
左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胳膊肘抵了抵薛诚,“掌印,陛下这,这心情似乎不佳?”
薛诚瞥他一眼,心说还不是你这倒霉催的,非挑陛下身子不舒坦的时候来扰人清梦,他没搭理左穹,转身也回了内寝殿,进去发现陆望安正将明黄衣物换下,就知道这是又要去春和斋,便提醒道:“陛下,晚间还要用药。”
“收拾起来,朕去那边用。”
从前,陆望安从来没有奢望过得到师兄除却同门、君臣之外的别的情感与照拂,无欲无求,日子过得也算舒坦。
但由奢入俭难,昨夜半宿温情仍如在身,一想到师兄今天要别居,陆望安就觉得委屈极了。
身体不适让他的脾气也跟着一起变差,虽说进门这会子已经冷静下来,想明白了师兄并非“陈世美”之流,也不会在这半日里就琵琶别抱,但他还是想去看看,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密道在内宫的进出口只有一个,那就是陆望安所在的清晏殿。
延伸到内外宫之间的出口可就多了,就拿春和斋来说,就有四个出口,有一个直达戏台后台,有一个直通丙字一号房内,还有三个分别在甲乙字房的两个屋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