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面上至第三道,傅旻抱着星星到了花厅正中,大家知道这是要剪发了,纷纷开始祝贺,厅内声音一下嘈杂了起来。
担心星星受惊,傅旻将儿子紧紧裹在怀里,不停地拍着、哄着。
但星星显然不怕这样的场面,睁着乌溜溜的大眼,一点要哭的预兆都没有。
沈从劼就在旁边,也站起来看,捋着一把美髯赞叹:“此子日后定有大造化!”
傅旻抱着星星给沈从劼行礼。
宋氏今日穿得喜庆,大红妆花的长袄,显得人又年轻了几分,手上持着一把缠满了红绳的小银剪,在傅愔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剪下来了星星耳侧的一缕胎发,装进了百福的荷包里交给了傅旻。
至此,剃发之礼便成了。
毕竟,小孩头发就那么多,这又是冬日,总不能给他剃干净了去,图的不过是个好意头。
此礼结束后,筵席也差不多结束,下一礼是移巢,通俗一点说就去去旁人家里串串门。
一开始,傅旻与陆望安想的本是带星星去兴王妃即将入住的别院转转,毕竟等陆望安出月子,兴王妃便要搬走了,此举权当是提前认认门。
但是后来二人晚间睡不着又一合计,还是去沈府。
跟着沈从劼离府之前,傅旻抱着孩子去同陆望安道别,还又被叮嘱了:“师哥,可一定要记得带星星去后花园里看看。”
后花园里那个凉亭里,那丛修竹后,可是他陆望安对傅旻一见而倾心的地方。
“晓得了,”傅旻出门,“你先午歇,我很快回来。”
从前,傅旻总不能理解,为什么祖母这样盼着有家里头添个小孩,有了星星之后,就突然理解了。
原来这样不足十斤的一个小孩,被爱意期待而来的小孩,竟然可以为全家带来如此多的快乐。
星星五个月的时候,已经出落成了个非常漂亮的小婴儿,长出了人生第一颗牙,沈逸天天将孩子往天上举,就是为了看他咯咯乱笑露出来的那颗小乳牙。
已经开春许久,天也暖、风也暖,傅旻支起了画架,努力拾起童子功,用炭块削成的笔在竹叶纸上给星星画起来了速写。
画里,星星的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一颗小牙无比明显。
大约长牙随之而来的,就是喜欢乱啃,比如陆望安,他不用上朝睡懒觉的时候,就经常会被早起的儿子啃醒;还有,便就是流口水了。
沈逸举着的这会儿,星星少爷的口水已经滴到他肩膀上了。
傅愔本与陆望安坐到一处饮茶,见状跑过去,从沈逸怀里接过了小星星,先给孩子揩干净了嘴角,又换了一面儿,给沈逸擦干净了衣服。
“你是一个小口水娃娃吗?”傅愔一边抱着,一边颠,惹得星星又大笑。
话虽这样说,回去她就开库找了当年新买的丁娘子细布出来,准备给星星做条小围兜。
沈逸同她在一处,见状给她画了个花环的图样出来,“这样的兜兜嘴有个好处,湿了转个圈就行,耐用。”
“沈逸哥哥,你真厉害!”
傅愔知道沈逸的脚步丈量了整个大晋还有余,见多识广,不光是医术超群,旁的法子也多,见着这不寻常的花样也未作他想。
她幼时不曾在女红方面下苦功,导致针线十分一般,现在想为侄子亲手缝个兜兜嘴,又担心拿不出手,但有了沈逸的花样,那就肯定能拿得出手了!
细细密密地缝好,沈逸陪着她一道往缣迭院子里行去。
出院子没几步,傅愔站住,“沈逸哥哥,待到星星周岁,你若得空,可来提亲。”
说完这句,她就沿着抄手游廊跑远了。
留大喜过望的沈逸,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他才疯狂往前追:“愔儿,愔儿,你说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听不见算了!”
“我听见了,听见了!一过周岁,我便来!”
此事过后,沈逸对大媒人陆时晏同学感恩戴德,找了京中顶好的工匠制作了块席子、毯子合一的东西,供其练习爬爬爬。
制作周期一个余月,刚好赶上星星七个月学爬。
星星学习说话在十一个月左右,不算早,也不算晚,但是学得却比寻常小孩更快些。
那日,陆望安抱着孩子正在窗边念诗书,乱七八糟的玩具散在罗汉床上,星星手上还抓着一个。
“爸爸爸。”
听见这样的声音,陆望安反扣下诗书,大喜过望:“星星,你方才说什么?”
天老爷呀,我们星星会说话了!
。"爸爸爸......。"
陆望安看了眼诗书,又看了眼星星,无限感叹:“师哥说的这早教当真重要,方才念过了两首《钗头凤》,错错错、莫莫莫,难难难、瞒瞒瞒;我们星星这,罢罢罢、怕怕怕,似乎又能再填一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