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旻点头,“可以。”
若能除掉章致芳,则此后高枕无忧,避免了皇权更迭,避免了血染山河,也避免了自己身死一刻,明月坎坷半生。
彻底逃离剧情钳制,这是他自恢复记忆就开始在努力的事,如何会说得出一句“不可以”。
傅旻答应了。
章致芳点头,痛快地咽了药,“章家,便别扣多重的罪了罢。”
傅旻仍点头,“可以。”
“还有我那儿......放他一马。”章致芳又道。
“你凭什么觉得我找不到他?”傅旻问。
章致芳脸上始终带着同章琪将死时一般的笑,自信道:“这是我小心翼翼藏了二十年的亲生子啊,便是陆望安的情报司和护龙卫一起上,也要至少一日,才能将他抓出来,如今才过了几个时辰?”
“可能你说得也对,”傅旻起了身,“但若是,他执意要死?他引我而往呢?”
章致芳倒一点也不意外,当即大笑,黑血打嘴角流下,“父不父,子不子。这孩子恨我,是铁了心要走在前面,再狠狠重创我一次才肯上路啊。”
傅旻懒得理这一对发疯的父子,打开门,“自认领罢。”
而后带人扬长而去。
章致芳出门,看着章琪身上偏心脏半寸的洞穿伤口,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便再着意行善事,犹难抵偿。放眼此生,最对不住的是你母嫣儿,最对得起的,却当真是你这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子能不子,父却实在狠不下心不父。虽你错在先,但为父却还是要与你报仇的。”
章致芳颤巍巍起身,打开堂前挂着的鸟笼,任信鸟扑棱翅膀往南飞去。
双目渐渐模糊,再看不见鸟,也看不见天,章致芳在堂前倒下,紧紧守在了章琪身边......
第92章
为避免引起恐慌,城门已然解禁了,但外面的事未了,情报司、护龙卫、傅府侍卫犹还在奔走,傅旻本该同他们一道出去,但到底是不放心,去城外还了寿材与骡车就回了府上。
此时天已擦黑,缣迭院门口点起来了风灯,但满院静谧,不见人迹。
傅旻在门口稍站了站,直接推门进了正屋,脱下落了雪的元色大氅,稍散了散一身寒气,才抬步往内间走去。
“回来了?”
沈逸正在内间点灯,回头问了句。
傅旻冷不防还被吓了一跳,转瞬回神走近前,问:“明月如何?”
“我方才看了看,出血不严重了,”沈逸道,“但还是有,时辰差不多,该吃养血和养胎的药了。喂药这种事就无需劳动君老了,我来便可。”
“他还睡着,你怎么喂药?”傅旻问。
他这话说得艺术,生生美化了昏迷。
但却如他所言,这年代没有吊针,昏迷怎么喂药?
此时陆望安的情况渐趋稳定,沈逸也松了口气,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了,“山人自有妙计,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随后,傅旻见着他从一旁的带盖莲花碗里捞出来了一截软管并一只三角漏斗,还介绍了句“你也瞧见了,已消过毒”,话说完便掰开陆望安的嘴给人往喉头塞。
纵使陆望安仍在昏迷的状态,这样的刺激仍让他开始干呕。
沈逸见多了这样的病例,干呕与保命比起来算什么?他作为兄长,虽也心疼,却仍然是下得去手。
但傅旻没那么多经验、也没那么大见识,一把拉住沈逸:“你看不见他好生难受吗?”
沈逸住手,将还未放好的软管拉出来,“你难道不知道外行指点内行乃是大忌?这一打岔,他少不得要受二茬罪。”
“我试试,”傅旻走过去,将用陶瓷盏温着的药取了出来,又看向沈逸,“你先出去。”
“干嘛?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看的?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沈逸低吼。
傅旻烦得要死,他奔波了一天,饥寒交迫,此时已经有些头晕,话都不愿多说几句,皱眉道:“不行再叫你。”
“行吧,”沈逸凑近了些,似不经意地撩了他一眼,扁扁嘴出了门。
“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使,管不管用......”傅旻坐到床头,一手托着药碗,一手爱怜地摩挲着陆望安的脸颊,才一天不到,好似就已经消瘦了许多,苍白得骇人。
“话本子里说,可以以口为舟而渡药,我试试,”傅旻抬起药碗,正待含入口里,又嘱咐,“但这般细水长流地吃药,定然是会好苦的,我倒是不怕苦,但你最怕这个,待醒来可不要怨我。”
随后,他含了口药,放下药碗,俯身过去,不敢将人扶进怀里,只能伸手在脖子里,稍微抬高点角度防陆望安呛着。
不知道是不是陆望安还多少存了点意识,这招竟然真的可以,傅旻从没当真过,此时觉得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