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府上用饭,待会儿带你去我院中午憩。”傅旻攥着他手商量,“该还没进过我的院子罢?我是觉得挺干净,你不想去瞧瞧?”
陆望安咬咬牙下了车——他真的想去师哥长大的地方看看。
傅旻今儿出门前便就嘱咐好了,陆望安是微服来此,大家千万别到门口去弄出好大阵仗来,就一齐在宋氏院中等着就成。
除此之外,他还单独跟沈逸交待了句:“千万拦着祖母不要行礼,若我到时候来不及拦,你千万帮我扶好了......”
沈逸摇头,有理有据:“就怕我拉不住......你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见着天子不下跪,在祖母心里头的严重程度差不多就等于谋逆了。”
傅旻懂他意思,“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那,我努努力吧......”沈逸又问,“愔儿呢,愔儿要拦着吗?”
“她一个小辈,跪便跪了,不跪也没人责备她,”傅旻再次强调,“如果你的能力只能拦得住一个人不下跪,记得,是祖母。”
沈逸觉得傅子怀这狗东西当真是不干人事儿,如何到愔儿就是“跪便跪了”!怎么?愔儿不是自己人?
所以,虽然傅旻会给钱,他还是客观地点评:“你好垃圾。”
傅旻毕竟有求于人,没还嘴。
也因着这,他带人进府才算是心里头有了底,要知道,若祖母先给明月下了跪,今儿这一场就真的变了味了,后头那饭如何吃、府如何逛,可就不好说了。
院门口处,宋氏带着傅愔与沈逸已候多时,身后只零星跟了几个心腹,闲杂人等全部被打发到了旁处。
见着傅旻将人打马车上抱下来,只看清了天子正脸的功夫里,甚至没有等到陆望安稳稳当当站下地,宋氏撩裙就要下跪,可口上都已然喊出来了那句“民妇参见陛下”,却到底没能将礼行全——
歪头一看,原是自己那便宜准孙女婿,一手一个将自己与孙女架住了!
宋氏与傅愔都愣怔住了,就这个空档里头,陆望安已然款款行近,微微一颔首,唤人道:“祖母,兄长,小妹。”
“啊......”
这可给宋氏整不会了,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明白该叫什么,只能干巴巴地招呼,“一路行来累了吧,来,先来屋里叙话。”
这次没有带上沈逸与傅愔,陆望安便安心行了晚辈礼,“多谢祖母。”
“哎哟哟哟,”宋氏连忙侧了侧身子,躲过了这个礼,引着陆望安往院子内走,嘴上不住叨念着,“可使不得,可使不得......”
傅愔溜溜跟在沈逸旁边,对陆望安已然初具规模的小腹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机缘,才能让男子怀孕生子啊,好神奇!
简直就是龙阳生子话本子照进现实了!
下头人没跟进院子,傅旻便走在最后头自己搬着宫内带来的礼物,陆望安跟在宋氏后头自往前走着。
府上的进门槛修得高,因为里头有些风水说法,便宋氏如今年事已高也未改低,等陆望安进门时,傅愔大着胆子在旁边提醒了句,“哥夫小心门槛。”
陆望安从没听过这样的称呼,闻言一愣,待反应过来确定是叫得自己,才对着傅愔一笑,“谢谢小妹。”
沈逸从旁听着,简直就是一整个大爆笑!哥夫可还行?我们愔儿还是有才华啊!
笑到一半,他突然福至心灵,回头看了一眼傅旻——
果不其然,那人脸黑得如同锅底一样!
怎么办,更好笑了!
进门之后,一大家子欢聚一堂,气氛倒还和谐。
宋氏最开始时有些不适应,后来就渐渐稳住了——虽没摆出来长辈的谱儿,却也没跌了长辈的份儿。
按说这样头次进门,定然是要稍微聊两句“家里头可好”的,但是碍于二人情况比较特殊,也没人挑起来这个话头。
宋氏拿了个锦盒出来给陆望安,终究是没喊“陛下”,也没喊“明月”,只说:“思来想去,大约也就是这个意头最好了。”
陆望安接过来,发现盒子里头躺着枚挺重实的金锁,看模样像是有些年岁了,虽没有刚打好的黄金那样亮,却被岁月镀上了一层暗暗的柔暖光泽,也颇合眼。
宋氏虽没喊一声“明月”,陆望安却一声“祖母”都没落下,“祖母,这是?”
“是旻儿小时候戴的长命锁,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却是请了高人做过法的,旻儿小时候壮实得像头小牛犊一样,现在也鲜少生病,想来大约是有用处的。”
陆望安眼里是掩不住的惊喜,拿着长命锁反复打量,“这竟是师哥小时候戴过的吗?”
宋氏点头,“旻儿出生,恰赶上他父亲入仕,那会子连品级都未定,打锁的金子几乎花掉了全部年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