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试试。”傅旻说着,在棋枰一旁的小凳上落了座。
站着看还是离得有些远了,陆望安寻了个好位置,蹲在了傅旻旁边。
傅旻正拈了枚棋子,见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噌一下站起来,将小凳挪给了陆望安坐,自个儿蹲了下去。
方才还瞑着眼打扇的老叟睁开了眼,眉一挑,“啧”了一声,眼里尽是揶揄,“解不开可得掏十文。”
陆望安见了,脸面一阵发热。
但这眼神傅旻是没看见,他正专心打量这副棋局,看老叟的态度似乎是已然难倒了不少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这局就是越看越熟悉,傅旻蹲在此处,手捻一枚棋子凝视,不知道的以为他犹在琢磨棋枰,其实他正在疯狂地回忆。
说实话,他其实不喜围棋,但小时候被祖父压着着实是好生学了一阵儿,棋艺到底未有多精,但也绝非臭棋篓子。
后来妹妹开了书局,搜罗到了许多散轶的古书,如医书、乐谱、棋谱等,他应该就是闲来无事翻这些时瞄到了这棋局,当时还真好好推敲了些,只不过隔得实在久了,须得好好想想,隐约记得,找到那个高仿的“眼”就能破局的。
又过了会儿,傅旻眼都要看花了,陆望安也觉得无望了,老叟都开始扒拉自己收钱的袋子了......
“啪”一声黑子落,棋局破了。
傅旻伸手过去,“老丈,献丑了。”
那老叟也是个大气的,想来也是不指望这个赚钱,只是出门寻个乐呵,将湖笔递至一半,又收回,“小友年纪轻轻,造诣却不低,要不要杀上一局过过瘾?”
棋逢对手,天下快事。
傅旻摆手,实话实说:“小可臭棋篓子一个,只是碰巧见过这残局的棋谱而已。”
“哦,”老叟将湖笔递过去,语气里不无失落。
傅旻接过湖笔颔首致谢,拉着陆望安起身一道离开了。
“这笔不会便宜,”陆望安接过来打量,又递给傅旻,“师哥你转转看,可顺手吗?”
傅旻失笑,“这是什么话?”
笔顺不顺手,得是看好不好写,怎么就成了好不好转了?
他将笔抵在大拇指与中指间,利落地翻起了花——你别说,转着还真挺顺手。
陆望安在一边看得眼都直了,从前他都是偷摸看,这回总算是光明正大地赞叹了,“师哥师哥师哥,好师哥,你教教我。”
傅旻将笔一收,无情无义又无理取闹地开口:“喊破了嗓子都没用。”
哪个好人要听你喊“师哥”?
陆望安一怔,发觉自己嘴瓢、叫顺嘴了,很快改口:“阿郎,你教教我。”
这明月脑子转的是真快......傅旻乐了,将这湖笔塞到陆望安前襟,“待回家去,定当倾囊相授。”
陆望安拍拍前襟,步子都轻快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破局。”
“为什么?”傅旻不解,他都没把握自己能破局。
“因为你天天练呀,”陆望安回说,“我去沈府的时候,你跟兄长不天天在那忙着下棋呢,如此勤奋,怎么能不棋艺精进?”
“啊这......”傅旻哽住,“可是我跟沈逸,下的是大富翁。”
陆望安不明白了,“什么是大富翁?”
“准确来说大富翁不能算棋,”傅旻想了想,“是一种策略类的经营游戏,掷骰子决定每次走几步,然后选择开铺子、收租金之类的,谁手里先没了钱,谁就输了。”
陆望安看着他,“好玩吗?”
“好玩,”傅旻很真诚地回答,不好玩能天天玩吗?
陆望安低下头,“我也想玩......”
“这个跟弈棋不一样,地图绘制需要时间,道具制作也需要时间,我与沈逸起头打了一副木质的,光手工费都去了不少,便是照着册子做,工期都得有十多天。”
看得出来陆望安蛮失落,“这样啊,那好吧。”
傅旻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得劲儿,俯下身子跟他商量:“不若这样,我回府就发信给愔儿,让她与你打一副出来,待到我们回京之时刚好完工。如何?”
陆望安自然是同意的,如今忙完淮南之事马上要赶到兴国,时间其实还紧,但到时回京就不一样了,前朝交给了师哥,“后宫”忙碌着前朝,自己刚好得闲,有的是时间去玩儿了。
——他的后宫如今只有一人,当朝左相是也。
“可以的可以的。”陆望安点头答允。
傅旻问他:“那你想要什么式样的?白玉、青玉还是墨玉?镶金还是镶银?需不需要嵌宝?”
原来还有这么多选择吗?陆望安想象不到那棋子、棋盘是什么样式的,也不好决定什么材质,便问:“师哥你们常用的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