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君大夫也开了外敷药,但陆望安顾忌脸面,死活不让旁人近身,自己胡乱抹了一通,大多数也没抹到正地方去。
是以,现在与早晨比起来,并未强许多。
傅旻瞧见人伤口,心口一紧,若非是手刚消好了毒,他都想给自己再来一巴掌。
确实,沈逸说的也没错——“真是个老畜生”。
“我尽量轻些,要还是疼,就跟我说,”傅旻倒出药膏、轻轻下手,一点点地打着圈帮助吸收。
他这手上忙活着,脑子却得了闲,猝不及防的,上辈子本该死去的行测常识开始疯狂输出,还都是文学常识......
菊花开,菊花残,一帘风月闲......(1)
反棹来何迟,黄花候君摘......(2)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3)
菊花何太苦,遭此两重阳......(4)
不经意想到这一句,傅旻惊了一个激灵,低头这么一瞧,肚子里都开始往上泛苦水,男子为阳,重阳者,二个男子也,唉,确实是将这菊花糟蹋得太苦了些。
想来,一切都是注定,冥冥之中,知识储备已暗示了取向。
这该死的宿命感,实实在在捋顺了左相的一身炸毛。
陆望安自是感觉不出来傅旻这满肚子的不正经,只能感觉到他还在轻轻吹着气儿,药膏里的那些清凉成分,在这点儿暖热小风里头起了效,凉丝丝的,分外舒服。
若是别地儿的伤口,这般上药是完全没问题......
可问题就是,他这伤口不是别地儿啊。
这本是出气儿的地儿,如今怎么成了吹气儿的地儿啊。
陆望安简直羞得想死。
每一息对他来说都像一年一样漫长,终于,傅旻结束了自己慢工出细活的上药和乱七八糟的脑海遨游,起身去洗手,但嘱咐说:“先不要穿裤子,药膏还没干……”
正想着抓紧提上裤子的陆望安:“……”
洗完手回来,傅旻就蹲在床头,与人商量:“我搬到你这里来住,可以吗?也不会每天来,偶尔还要回府住。”
陆望安心里甜兮兮的,面上却不显,只比划说:刚刚看你坐在隔壁门口,以为你想住那儿呢。
心里却疯狂叫着:快告诉我,为什么要了隔壁房间!
“做了两手准备,怕你不待见我,不让进门,心想能常见也是好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望安摇着头打断。
傅旻爽朗一笑,“反正隔壁间要也要来了,干脆改成厨房、饭厅、并一个书房。”
陆望安眨巴着大眼看傅旻,心里稍微有点慌乱了:师哥这是真把我当小媳妇儿、要跟我搭伙过日子吗?
可我不会做饭啊。
“怕什么,”傅旻看着陆望安当下的样子,大眼睛又开始忽闪了,像被惊到的小鹿一样,“是不会做饭吗?”
陆望安点头。
“也没说让你做,我会。若是碰上朝事不忙,就给你做饭吃。”
师哥还有这个本事么?
陆望安心里欢喜极了,当下就已经开始期待。
“除此外,我还从府里带了些被褥之类的用具,”傅旻突然伸出手抚上陆望安的后腰,不轻不重地揉着。
“昨夜见你睡着了还在锤腰,大约是受了苦,是我的错。褥子铺厚一些,你也轻快。今儿还疼得厉害吗?”
陆望安轻轻摇头。
“那这个大通铺要换么?”
傅旻已经知道这个房里只住了明月奴一人,铺大是因为由多人间改的,一直没换床。
若小东西想换,就索性给他一步到位。
毕竟,人家都已经同意跟自己在一起,不能带人出宫享福已经是罪过,断没有在宫里接着受委屈的道理。
就不料小东西还挺安贫乐道,比划:已经睡惯了,挺好的。
傅旻转念一想,大通铺也挺好,虽不够华丽,倒也还实用——脏了直接挪窝,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省的半夜起来换床单。
“行,”他站起身瞧了瞧伤口,顺道帮人就穿好了衣裳,“略等我片刻。”
方才他听见了外头动静,想必左穹他们已经把他拾掇的细软运到了隔壁。
他离开不多时,就搬了一匹溜光顺滑带锦垫的摇马进来。
陆望安还没琢磨出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被人打横抱起,给放到了摇马上。
“贵妃塌太招摇,我搬不进来,你先在上面坐坐,稍前倾些,莫压着伤口。”
后撤两步,傅旻含笑打量着骑在小木马上的陆望安——十足十一副乖崽的模样,明明也二十岁的人了,长相却幼齿,骑在上头一点不违和。
这应该就是大家常说的少年感。
“本还说过两日用不到了,就给愔儿送回去,这还是她小时候我做的。现在看来,我们明月奴倒更适合这个,待过两日我闲了,也给你做一个骑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