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当真是说笑了。”
宋煊觉得自己就差拉着方暮舟的衣袖晃悠、撒娇。
虽然有些不要脸,但这一来,方暮舟竟当真作罢,只冷冷道:“让开。”
吊桥较窄,两人并肩也稍勉强。
宋煊只好侧身,紧咬着双唇,目光随着方暮舟从后向前,再到稍远的地方。
肉体在现实世界身死后,精神却被抛向这里,宋煊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庆幸,更不会知道接下来是喜是忧、是吉是凶。
但宋煊自认自己还有些优势,毕竟他很熟悉这本小说,就算是死应当也不会太早。
尚非全然恶事,本身便是一件幸运的事了。
宋煊轻轻耸了下肩,默默为自己比了个大拇指,他这自我安慰的能力可真不是盖的。
宋煊低头看看脚下的深渊,又偏头看了看前方那人。
方暮舟脚步稍慢,像是刻意的。
那宋煊便自然而然认为,他师尊是在等他了,随即轻快地喊了一句,“师尊,等等我!”
下一秒,便见方暮舟的脚步突然又快了起来。
宋煊撇了下嘴,于吊桥上轻轻跑动至方暮舟身侧。
“师尊,你原谅我了?”
“你无过错,何来原谅?”
“徒儿让师尊不高兴,这便是最大的过错。”宋煊说得很是诚恳。
方暮舟显然不想再顺着宋煊的话茬继续,便道:“明日早课习剑术,你便与你洵降师兄对招,到时候自见分晓。”
宋煊大惊。
第四章 啊这?
楚郢山有掌教萧清阑,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刚正狠戾。
而这洵降便是此人座下的第一个内宗弟子,比宋煊大了整七岁,灵根属佳,修习至此时,已至金丹中期修为,在同辈弟子中乃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宋煊自知,若这个身体能迸发出全部的力量,加之天赋更佳,原本是可以一战的。
但此时他灵力流转不顺、使用不通,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他不懂方暮舟这样安排的缘由。
但这当真是一点儿缓冲的时间都不给他。
宋煊只希望明天不要太丢脸的好。
二人缓步穿过吊桥,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方暮舟所居之峰名‘潇瑜’,为清雅之最,却亦为险峻之最。
峰顶似直插云霄,挺拔兀立;又有银装素裹,雅致非凡。
但说险峻,却是后山的那处断壁,截面似如刀削般陡立,峭壁上草木不生。
数百米的断崖下压制的,便是那世间魔修之首——魔尊“荏略”。
二人行至方暮舟居所外,宋煊迎着月光仰头看,木质匾额上刻着“茗雪居”三字,字风狂狷洒脱,便是出自方暮舟之手。
宋煊心道,当真应了那句。
字如其人。
方暮舟于门外顿住了脚步,正要开口却被宋煊抢了先。
“师尊,徒儿为您上药吧?”
见方暮舟薄唇微张,宋煊仿佛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赶忙又道:“上完药,我就走。”
语闭,宋煊垂下了满是坏水的脑袋,乖乖等待答话。
此话一出,方暮舟再不同意,倒显得他辜负了爱徒的心意。
“嗯。”
宋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得逞了,跟在方暮舟后面,一脸得意地笑着,进了内室。
甫一进门,宋煊便见方暮舟打了个响指,烛火便应声燃起,又褪下外衣挂在床边,随即递过来一个盒子。
宋煊赶忙接过打开,下一秒便瞪大了眼睛。
啊这?
啊这!
这么多瓶瓶罐罐,他怎么知道该用哪个?
不管了!
宋煊随便挑了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描金瓷瓶,一拿起来,看到上面写着“金创药”的字条,心中瞬间舒爽的很。
说起来,这还是宋煊第一次照顾别人。
光是将方暮舟的衣袖撩起来这一个动作,宋煊就出了一手心的汗。
待看到伤口,宋煊更是一惊。
方暮舟白净的小臂上,横着一条近两指长、深可见骨的伤口,此时尚未结痂,血肉稍稍外翻着,宋煊看着不免自责。
这就是方暮舟说的小伤?
宋煊手里拿着药瓶,第一次体会到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方暮舟没有出言催促,等了好久,宋煊才有了动作。
他生怕方暮舟感觉到不适,于是洒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了最轻。
从开始到结束,“疼吗”这两个字,宋煊问了十多遍,而方暮舟也不厌其烦地答了十多遍。
“不疼。”
最后的几声询问逐渐没了回应,宋煊也终于打好了结,端详片刻自己的成果,才如释重负地抬头。
而方暮舟左手轻攥成拳抵着额,眼睫微垂、双目轻阖、呼吸平稳,俨然一副睡着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