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的巨响于封闭的结界之中轰鸣不断,不由便惹得人心烦意乱。
宋煊始终强抑着心中汹涌的怒意,手下意识地紧握,泛白的指节被攥的“咯咯”作响。
虽说宋煊知晓这些人是因由有意的挑唆才丧失了理智,但他却仍是不懂,不懂为何仅凭只言片语便可轻易使得百姓对他们产生了仇视?他也不懂他师尊分明那么好的人,为何会被强行安上肮脏至极的难听形容?
但当宋煊下意识再次看向方暮舟时,方暮舟却仍旧保持着适才的淡然神色,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看着前方嘶叫着发狂的人群。
“师尊,”宋煊再顾不得别的什么,径直走向方暮舟,焦急询问道:“师尊现下感觉怎么样?是何时醒来的?怎地不在屋内等着我便过来了?如此混乱嘈杂的环境,师尊可还难受?”
一连串的问句使得方暮舟不由一怔,随即浅笑着回应道:“你这是打算,让我从何答起啊?”
宋煊话语一顿,片刻后才恍然意识过来,“抱歉师尊,原是我太过忧心了。
“嗯,我知道的,”方暮舟虽一直笑着,但那苍白笑靥却莫名地显得破碎与零落。
于宋煊而言,这个人虽好好地站在面前,但却又像是随时都会融入这冰冷的天地之间、了无踪迹。
宋煊当真是怕极了,下意识便攥紧了方暮舟的手,“不过,师尊现下的脸色苍白得很,若是不舒服定要告知于我,千万不要强撑着,我心疼死了,也……受不住啊!”
说到最后,许是为了避着人,宋煊短暂地靠近了方暮舟的耳侧,清朗的声音却被刻意放的低沉了些,橡根不断被拨弄的羽毛,惹得方暮舟浑身通电一般酥麻不已。
无论宋煊是否是故意的,方暮舟都无奈不已,却是没有当场发作。
方暮舟再次看向了面前似比适才更为嘈杂混乱的人群,尤其是看到了百姓们面上丝毫没有加以掩饰的厌恶与杀意,神色霎时便冷冽下来。
后宋煊看到他师尊稳步行向人前。
只是他师尊迈出第一步时,脚却不偏不移、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宋煊的脚尖,似“报复”、又似挑逗。
反正这一瞬间,宋煊心中倒是挺欢愉的。
宋煊急忙看向方暮舟离去的方向,虽未等到回应,但宋煊却总觉得他师尊在偷偷地笑。
……
“敢做不敢当的孬种!懦夫!一直待在里面做什么,有种就出来啊!”
“将草药交出来,不然便不要想再从这里出去!”
门外的叫嚣仍在继续,且言辞也要比适才还要难听数倍。
“师尊,现下究竟应当做什么?一直在这里待着,等他们自己喊累了吗?”钟珝始终紧咬着牙关,难以抑制的怒意已经燃到了胸口,语气也难免比往常急切许多。
当下时刻,好想再多的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方暮舟强忍着内里的疼痛,痛彻心扉的感觉令他无法冷静思考,实在不愿再多言什么。
只是论谁都没有想到,对峙仍在继续只是,原本阴沉却平静的天空一瞬变了颜色。
血红的云层汹涌地翻滚着,很快便将广阔无垠的天空尽数覆盖,亦吞噬了所有光亮,大地被镀上了阴暗冰冷的外壳,周身瞬间沦落成炼狱一般可怖。
嘶叫的人群赫然寂寥了一瞬,随后像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众人便在顾不得其他,尽数慌乱逃离。
但周围目光所及之处,哪里还有完好无恙之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准则
方暮舟看着突然生了异象的天空,心中不由惊骇不已。
他不知这是不是便是最后的天罚,也不知所谓的天罚来临,鬼门大开、万鬼临世之际,他能否凭着这一副并不健全的身体,与所有人一同度过难关险境。
只是他十分清楚,自己还不想就这样结束。
他必须安然无恙,他还要同宋煊一起度过更多的日子,他们要一同经历生老病死,然后在彼此身侧平静坦然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阿煊……”方暮舟下意识地轻声唤道,也终于回了神。
面前百姓面上尽皆只剩无尽的惊恐,仿佛遭遇天敌却苦于没有首领的兽群,只得凭借本能驱使,向着自以为会相较安全些的地方疯了般地逃窜,什么都顾不得。
经历了数月的黑暗时期,百姓们再不愿去思索、去面对,也不得不被迫正视现下摆放在眼前的惊惧可怖的惊险状况。
就算不愿面对,他们也早已成为了始终立于后方黑暗之中的那人计划中应当被舍弃、被宰杀的羔羊,他们根本是无处可逃!
性命遭受威胁时,出于求生的本能,大多的人都是自私的。
正如此时,人群疯狂奔跑逃窜,根本无法顾及到不知何时摔倒后就再也无法站起身的人,脚步雨点一般落下,地面上很快便有了明显又无比扎眼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