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爱你,”方暮舟的脑袋始终在宋煊胸膛闷着,声音也发的含糊不清。
感受着宋煊强烈的心跳与烫热的温度,素来习惯了冰冷寒意侵蚀的方暮舟此时却无比贪恋,竟是一时一刻也不愿离开。
宋煊却听的清晰无比,一个字也不曾落下,呆怔了一瞬后,突然疯魔了一般抓着方暮舟的肩,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而后焦急开口,似是急于再次确认一遍,“真的吗?师尊?当真,吗?”
宋煊难以压制心中的兴奋与欣喜,明明已然确定的事实,他却固执地要再听方暮舟对着自己言说一遍。
“傻小子,”方暮舟看宋煊如此模样倒也不气,片刻后竟是稍显苦涩地轻笑了一声,而后稍稍仰视紧盯着宋煊的眸子,无比郑重地言说,“我当真,很爱你!”
以往,方暮舟心存顾虑,将这有违人伦理常的情爱深埋心底,总以为这才是对宋煊最好的保护。
但久而久之他才发觉,宋煊是非凡的存在,一言一行皆行于这世间既定的规则之外,仿佛与这里的一切都背道而驰,但无论如何,自己却总是在他的规划之内。
“宋煊,”方暮舟突然的失落是二人都未曾预料到的。
而宋煊的心却因此无端高高悬起,似已猜测到了即将要面对的质问,但他却从未想过逃脱,毕竟这或许是解开二人顾虑的绝佳机会。
果真,方暮舟似是强忍着复杂情绪,尽力让自己平静地言语,“我问你,那日,你跳下虚原谷是一早便计划好的吗?那时,你也想到了今日,你我还能如此站在一起谈说情爱之事?”
宋煊能明显感知到自己逐渐冰冷的血液,心底仿佛一片死寂。
宋煊知晓,他的死在方暮舟心中一直都是个死结。
尽管面对宋煊的重新归来,方暮舟可以保持一贯的平静,向众人极尽合理地解释着一切;尽管在宋煊被置于风口浪尖之时,方暮舟仍能无条件地信任宋煊……
但方暮舟还是方暮舟啊!他怎会被宋煊的三言两语轻易搪塞?怎会任由宋煊说了“安心”,便当真安心?
“说话!”方暮舟语气中存着些难抑的愠怒。
“自然……没有,”明明事实如此,但宋煊却总是透着些心虚。
“嗯,”方暮舟仍是无条件地信任宋煊的话,终是如释重负一般地舒了口气。
可宋煊也正要喘口气时,方暮舟却毫无征兆地再次开口,语气中却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可是阿煊,你表现的,太过平静了啊。”方暮舟直视着宋煊的眼瞳,片刻未曾偏移。
宋煊猛地一怔,思绪仿佛冻结一般,不由他去思索仅仅一月有余的重逢时日,仅能听着方暮舟接下来的、犹如酷刑一般的话语。
“从与你相见的第一眼,不知为何,我只觉得你的眼神中含了些算计失败后的失望。许久我才想通,或许是你我的重逢太过仓促,不在你的控制与计划之内吧。”
“之后,你仿佛很快便接受了一切,一如往常总是笑着。但你知道吗,这些于我而言只会让我觉得这一年的时日皆不作数了一般,自己仿佛跳梁小丑,被人愚弄。”
“毕竟你我不是简简单单的久别重逢,而是谁都无法料想的、有违生死伦常的重生。在此之前,你如你所说的那般毫无意识,而我也从未想过还能与你站在一处,说曾经未说出口的话,做曾经未来得及去做的事。”
“可当你真正站在面前时,说不喜悦是假的,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不再多想,而是同你表现得那般一样全盘接受,但我无法安心。”
“在确认你就是我的宋煊之后,我每日都在恐惧,怕你又一次突然消失;怕你遭人利用,成为千古罪人;但更怕,自己始终被蒙在鼓里。”
“世说纷纭,皆言我是修真界难遇的天才,奉我为天下第一剑修,甚至将我推至难以承受的地位,但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宋煊,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方暮舟似是痛极强忍一般,难抑地急促喘息,却仍固执地继续言说。
“日日思念难耐,夜夜梦魇绕的我头痛欲裂、安眠不得,我当真快要疯了。纵使你已然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看得见亦触碰得到,但我依然很怕,我怕这一切只是美梦一场,怕醒来,一切皆会烟消云散……”
说完这话,方暮舟无端顿了许久,宋煊抬眸去看,才发觉他师尊的眼尾不知何时已然蒙上了殷红,加之氤氲眼瞳,莫名使宋煊心中堵得闷痛。
宋煊临别前的一吻于方暮舟而言终归是一根拔不出、反倒愈挣扎便刺得愈深的刺。
每每合上眼,一年前的场景便会浮现在方暮舟心中,而那时身心的巨大痛楚亦仿佛身临其境一般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