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眼尾与遍布血丝的瞳孔令宋煊心疼不已,甚至在心中狠狠咒骂了自己一番。
他想放肆便放肆吗?他怎可不事先过问方暮舟的意愿,便做出此等畜生之事。
“师尊,”宋煊低声唤道,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徒劳,“不要再像之前那样,推开我了……”
方暮舟重重喘息着,许久未有言语。
适才被那般对待,被他最爱的弟子粗鲁侵占,他应当会怒不可遏吧,为何这时,自己却一点都不生气呢?
但说到底,自己只是不愿对宋煊生气吧?
宋煊幼时便经历了亲人尽皆离去,又被自己不分缘由地带走,方暮舟又怎会狠心对宋煊发火?
但他又怎能答应宋煊的请求。
方暮舟似是犹豫许久,“我……不会答应的,快滚下去!”
听此,宋煊猛地愣在了原地。
他没想到方暮舟可以这般轻易地,接受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曾想,方暮舟竟这么果断坚决地拒绝了自己。
宋煊突然自嘲般笑了一声。
“阿煊,下去吧,”方暮舟艰难抬手覆在宋煊脑袋上轻轻揉着,焦急的语气中含着宽慰的意思,“你还有繁华锦簇的以后,如果这时出事,你要让我愧疚一辈子吗?”
宋煊即刻回应,稍怒声道:“那你就该是这般结局吗?就该义无反顾、守护世人?就该没有回头之路?”
方暮舟猛地呆愣,他只是不知,这世上竟还有人,会这般念着自己……
仿佛自予湘似死后,他便将自己困于逼仄的地界,再无人能将他封锁的心思打开,
“阿,煊,”方暮舟声音含着颤抖,甚至无法说出连续的字句,心中也无端浮出不安的想法。
“方暮舟,你从不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宋煊从未直呼过方暮舟的名字,而这更是扔方暮舟心慌不已。
宋煊却不管不顾方暮舟的不安与颤抖,自顾地继续言道;“方暮舟,你总是将自己困于囹圄,总是不惜让自己立于极险之地,你若当真无牵无挂地行于世间,当初又何必将我带回潇瑜峰。”
“你是当真迟钝吗?我次次向你表达爱意,却被你次次抛于脑后。你知道吗?我真的更希望你能狠狠将我臭骂一顿,至少让我明白你的心思,哪怕是断了我的念想,也比你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我好受得多。”
“暮舟,再狠的话我不愿说、也再说不出来了。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狠心地算计于你,请你原谅。”
“但暮舟,我是真的很爱你,为此,我会为你做任何我觉得是对的事情,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那狗屁命数,我来帮你越过。”
方暮舟的体温骤降至极点,浑身血液也仿佛凝滞。
宋煊的态度太过坚决,不容方暮舟有丝毫拒绝。
冰凉刺骨的寒意笼罩着方暮舟,势态无法控制的感觉使他恐惧到无以复加。
吼间的疼痛更盛,方暮舟张了张口想要质问、亦要阻止,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仿佛失声了一般。
宋煊看着手足无措的方暮舟,心疼地捧起他的脸颊,万分珍重地吻了他的额头,“暮舟,对不起,不过比起我,我更希望你能有以后。”
“只是我,不能奉陪了……”
宋煊突然笑了,并非事成后的释然,只是纯粹无比的灿烂笑意。
方暮舟一口气突然哽在喉中,浓重的血腥气猛然涌出,他闷闷咳嗽了两声,随即呕出一大口暗色的血。
宋煊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却仍被面前的场面吓到,下意识接住了方暮舟摇摇欲坠的身体,“暮舟。”
“宋煊,”声音一出,无论宋煊还是方暮舟都被吓到了,原由方暮舟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仿佛失语多年的病人,突然能出声了一般。
“你敢,”方暮舟怒声言道。
这时,虚原谷上方凝结的怨气突然爆发,一直支撑着阵法的弟子皆被震伤。
只这简短的时间,荏略的力量便又强盛了不少。
“宋煊,你快滚,再拖下去,你我都得死。”
方暮舟看了看虚原谷上方的荏略,又转而面对宋煊,无论言语怒骂还是施法驱赶,他竟都未动的了宋煊分毫。
“是啊,师尊,没有时间了啊,”宋煊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聚焦在方暮舟的面上。
他当真舍不得啊。
毕竟从这里跳下去后,他便再也没有了生的机会,他的身体已然成了灰烬,魂灵此时便也要葬身于此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愿今日自这里跳下去的是方暮舟。
“对不起了暮舟,”宋煊不再犹豫,语毕后,即刻开始施法结阵。
属于宋煊的赤色灵芒瞬间将方暮舟裹挟,方暮舟登时更为癫狂,“宋煊,我是你师尊,你怎能对付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