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说:“本王这里有几册珍藏的古籍,近来天热多雨,受了潮气,本王想让人多誊抄几本,翻看起来更方便些。”
说完,他才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宋呈明白他的意思了,“殿下是想,在书院里找几个人,”
沈让微微一笑,“你不必担心,本王自会付相应的酬金。”
宋呈见他应得坦然,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按理说,这件事只是一件小事,誊抄书册这种事情,几乎所有读书人都做过,找几个学子帮忙,并不难。
可就是太简单了,反而让宋呈有些犹豫。
如今别说是皇子王爷,就是官位稍微高一点的朝臣,府里都养着不止一个文书,淮王府会没有吗?就算淮王府没有,平郡王府也有。淮王要找抄书的苦劳力,去哪不能找。
为何非要来朝露书院。
宋呈心里想的很多,面上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因为他深知如今淮王在朝中的地位,实在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他不过是四品文官,无权无势,就算淮王提出再离谱的要求,他也只有遵从的份。
宋呈只犹豫了一会儿,便道:“殿下稍等,现在学子们都在上课,臣还要等下课后,同几位夫子商量一番,才能选定人选。”
沈让却道:“正巧本王没事,同你一起去吧。”
宋呈只好答应,“是。”
于是,宋呈就带着沈让去到了学子们上课的地方。
整个书院的学子按照年龄,一共分在四个不同的学堂,沈让在前三个里分别挑了四个人,上次在街上撞到姜毓宁的几个学子,皆位列其中。
来到最后一个,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最前排的卓霖。
沈让站在窗外,视线落在卓霖身上,审视般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他今日穿着一身竹青色锦袍,上面绣着松鹤纹样,配上他那副还算过得去的样貌,正是如今上京城里,最受女子欢迎的俊雅书生。
沈让微拢起眉心,难不成,宁宁也是喜欢书生不成?
他胡思乱想着,下课的钟声响起,被盯得满身是汗的夫子走出来朝沈让行礼。
听到他的行礼声,屋子里的几十个学子也站起身,一起揖礼问安,“参见淮王殿下。”
沈让淡淡的嗯了一声,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宋呈,宋呈会意,上前对着众学子,将他今日的来意说了一遍。
学子们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的,此时虽然也对“淮王来朝露书院找抄书工”这件事充满疑惑,却纷纷表示:学生愿为淮王殿下分忧。
沈让装模作样地扫视了一圈,像之前一样,同样挑了四个人。
卓霖自然是位列其中。
沈让道:“届时,自会有淮王府的人把书带给你们,辛苦各位了。”
宋呈代这些学生们拱手,“殿下客气了。”
沈让也不再客气,朝宋呈点了点头,然后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
学堂内,学生们目送他离开,其中,被他挑中的几个人,就理所应当地站在了最前面。
虽然只是抄书这等琐碎小事,若搁在平日里根本不值一提,可是这件事和淮王挂上钩,便不再是一件小事。
如今,还有谁不知道淮王在朝中的地位,东宫之位摇摇欲坠,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猜测将来的储君,一定会是淮王。
卓霖站在最前面,看着淮王离去的背影,也觉得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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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侯府。
姜毓宁正坐在书桌前练字。
哥哥曾经说过,习字可以平心静气,修身养性,所以教她每天练习。
这八年来,她早已习惯了每日写一篇字。
也因此,她虽然学问上没什么成就,一笔字却很是漂亮。又因为她所临摹的字帖,都是沈让专门写给她的,所以她的字和哥哥的很像。
姜毓宁看着手边的字帖,每一个字都是笔走龙蛇,入木三分,看着这些字,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哥哥似的,自己都没察觉,自己一直在笑。
站在一旁,替她研墨的竹叶见她唇角一直上勾,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姑娘,您是想到了什么?这么高兴。”
姜毓宁笔下一顿,“我笑了吗?”
竹叶点头,“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姜毓宁其实是想到从前几年,哥哥常常不在,所以他每次回来时,自己都会特别黏着他,就连读书写字都要和他挤在一张书桌上。
有时哥哥忙完自己的事,就会将她抱到腿上,从后面圈抱着她,握着她的手陪她一起写。
每当这种时候,姜毓宁都觉得特别有踏实,哥哥的怀抱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